你,”他說,“我想,在目前這種情況下你大概寧願我們自己侍候自己——或者更確切地說,你來侍候我。”
“好的,老爺。”
“我想要一杯紅葡萄酒,希望你也來一杯。”
吉塞爾達從靠牆的小茶几上拿起細頸瓶,給伯爵的杯子斟滿了酒,然後看著替她準備的玻璃酒杯,猶豫不決。
“會對你有好處的,”伯爵說。
“我想這恐怕有點……不太明智,老爺。”
“為什麼?”
就在問這個問題時,他也覺得自己問得很愚蠢;趕緊換了個問題。
“你上次吃飯是在什麼時候?”
“昨天晚上離開這裡之前。”
“吃得很多嗎?”
“我以為我餓了,可我發覺不大想吃,很難下嚥。”
伯爵知道這是營養不良的必然結果。
“我猜想你把吃不了的東西帶回家了吧?”他用一種談公事的語氣說。
“我沒能那樣……做。”
“他們不肯給你剩下的食物?”
“我問過廚師長,可不可以拿你晚飯吃剩下的、他正要扔進垃圾箱的那半隻雞。”
她停了停,續續說:
“他理都不理我,根本不回答。把那隻雞剩下的部分扔給了一隻狗,那狗已經吃得太撐,一點不感興趣。”
她在講述經過時聲音淡漠,不帶任何感情,只是陳述事實。
“坐下,”伯爵說,“我想看你吃。在開始吃之前我要說,任何剩下的食物你都可以帶回家。”
他看見吉塞爾達身子一下子僵直了。過了一會她說:
“你讓我難為情了。我向你講述經過時,絲毫沒有乞討的意思。”
“在你告訴我之前,我已經決定了打算做的事,”伯爵說,“現在吃吧,孩子,看在上帝面上,別再和我爭辯了。要是有什麼事叫我火冒的就只有一件,那就是在我建議什麼的時候有人老跟我爭辯。”
吉塞爾達坐了下來,嘴唇上只露出一絲懷疑的微笑。
“真對不起……老爺……事實上我萬分感激。”
“要感激就放些食物進嘴,”他說,“我不喜歡精瘦的女人。”
她又微微一笑。
伯爵給自己揀了片豬頭肉,她叉起一片豬舌放在自己盤子裡,卻不先吃,而是把調味汁遞給伯爵,讓他往他的那片肉上加佐料。
如果說伯爵期待著想要欣賞一個幾星期沒好好吃東西的人餓極時的饞相,那他非失望不可。
吉塞爾達吃得很慢很文雅,不等伯爵吃完早已吃不下去了。
伯爵勸她喝點紅葡萄酒,可她只肯啜飲那麼幾小口。
“我已經養成習慣不喝酒了,”她道歉似的說,“不過有了你給我的錢,我們的日子就能過得好些。”
“我想也好不了多少,”伯爵不動聲色地說,“有人告訴我,戰後物價飛漲了。”
“確實如此,不過我們仍會……努力湊合著過的。”
“你家一直住在切爾特南嗎?”
“不。”
“以前住在哪兒?”
“一個小襯子裡……在伍斯特郡。”
“那麼為什麼進城來?”
一陣沉默後,吉塞爾達說:
“如果爵爺允許的話,我想現在就去取你需要的治腿軟膏。我不知道我母親那裡還有多少。如果不多,她還要再配製一些,那就要費時間。我不希望你今晚用不上藥膏。”
伯爵看著她。
“這就是說,你不打算回答我的問題羅!”
“是的……老爺。”
“為什麼?”
“我希望爵爺不要認為我傲慢無禮,不過我的家庭生活是我個人私事。”
“為什麼?”
“原因我……不能講……爵爺。”
她與伯爵四日相視,有片刻工夫他們之間在進行一場意志的較量。
隨後,伯爵用一種惱怒的語氣說:
“你他媽的為什麼要這麼遮遮掩掩、神秘莫測?我對你很感興趣,天知道還有別的什麼能使我感興趣,象這樣一天又一天地躺著,沒什麼可想的,除非想我這條該死的腿!”
“我很……抱歉,讓爵爺……失望。”
“可你仍不打算滿足我的好奇心?”
“是的……老爺。”
伯爵反倒被逗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