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剛回到家,一隻腳才踏進門,就接到梁晉生的電話。
茹嫣說,你可真會來電話呀,我剛剛進門,鞋都沒來得及換。
梁晉生問,是嗎?感應啊!去哪兒啦?
茹嫣說一個朋友家。
梁晉生故意酸酸地說,我還以為你只有我這一個朋友呢。
茹嫣說,像你這樣的朋友,眼下只有一個。
梁晉生說,從明天開始,我有三天時間,完全屬於我自己。
茹嫣說,三天,可真是富足啊!
梁晉生問,你有什麼安排?
茹嫣說,我能有什麼安排呀?你的時間多金貴,還不是聽你的。
梁晉生說,你不想把我拿給你媽看看?
茹嫣沒聽明白,問道,怎麼拿?
梁晉生說,我訂了兩張去廣州的機票,明天上午八點。十點鐘就可以到了。初五下午飛回。
茹嫣一聽心裡大喜,想這個傢伙,總是有一些自作主張的意外之舉。嘴裡卻說,你這是幹啥呀,好不容易有幾天消停?
梁晉生說,趕著給老太太拜個年,好讓她老人家順利批准呢。
茹嫣說,萬一老太太不批准呢?
梁晉生說,那咱們還有幾個月的時間來討好她呀,要不然到了辦事那天,老太太不放人就麻煩了。
茹嫣忍不住笑起來,你呀,有這功夫哄老太太,不如去哄哄那些上面的人,怕早就提到中央去了呢!
梁晉生說,那哪能和老太太的女兒比?你收拾收拾東西,我明天早上六點來接你。你也先別跟你媽說,咱們給她一個意外驚喜,也算是為你姐夫的事去安慰一下她老人家。
聽到這裡,茹嫣就感動了。說,像你這樣,還有過不了關的?說到這裡,茹嫣才想起那個怪病,又說,可那邊現在不安全呢。
梁晉生說,哪有那麼邪乎?我昨天看電視,廣州那邊滿街是人,熙熙攘攘的。
丈夫在世的時候,茹嫣是一個睡懶覺的人。單身之後,便有了時間觀念。一大早,天還黑黑的,鬧鐘也沒響,茹嫣就起來了。漱洗,早餐,將家裡收揀一番,該關的關掉,該鎖的鎖上,便等梁晉生來。楊延平依然託付給了樓下鄰居,這是唯一茹嫣有點放心不下的,總覺得大過年的,讓它孤單單寄人籬下,有些於心不忍。
梁晉生是坐了出租來的。他說,這三天他將從公務活動中徹底消失。
第一次與他出門遠行,茹嫣有一種小姑娘般的興奮。上了飛機一看,偌大的機艙,只星星點點坐了七八個人,他們在前艙找了一個視線最好的靠窗處坐下,如果不掉頭後望,簡直像一架私人專機。
一會兒人就在雲海之上了。
果然,當茹嫣的母親從電子門裡聽到女兒的聲音時,就驚歎起來,天哪我的小閨女,正想你呢!
上了樓,開了門,母親才發現閨女身後還跟著一個男人。
茹嫣指著身後說,媽,梁晉生。
茹嫣的母親望著梁晉生,微微一笑,輕言細語地說,過年給我送禮物來啦?
梁晉生說,走得匆忙,沒來得及給您準備禮物。
茹嫣急了,說,我媽說的禮物……就是你自己呢!媽,原來沒打算來……他說,要我把他拿來給你看看。
母親說,先坐下,坐下好好看。
茹嫣的母親七十出頭,說一口略帶蘇滬口音的普通話,清晰柔糯。頭髮基本還黑著,只有兩鬢有幾綹白髮,燙著很典雅的大波浪,美國三十年代電影裡的那種。面色白淨,兩眼清澈,神色中有一種比茹嫣還要自信自得的華貴,看得出來當年確實是個大美人。身子也沒有臃腫,清清爽爽的,廣州冬天不冷,就穿了一件淡紫的長袖衫,外面套了一件鐵鏽紅的手織毛背心。
茹嫣問,我姐呢?
母親說,一早就去醫院了。
母親轉身去倒茶的時候,梁晉生悄悄在茹嫣耳邊說,真漂亮,要是你媽倒回去二十年,我說不定會看上她呢。
茹嫣叫起來,你胡亂說些什麼呀?媽,他說,要是你倒回去——茹嫣的母親走過來說,我聽見了,以為我耳聾,是不是?最聰明的男人哪,一開始都會討好丈母孃的。不過,再聰明的丈母孃,也經不住這樣的話一鬨。
茹嫣大笑起來。
梁晉生竟然發窘了,結結巴巴說,我是說……我說的是真心話呢,話沒說好,您可千萬別見怪。
茹嫣的母親說,坐。我不見怪。女人,多大年紀,都喜歡聽這種話,比給她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