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說:“學校會分配實習單位的,肯定是家化工廠嘍,去做工人。”
“做工人很苦的。”
“反正就混著吧。”
“你會修儀表?”
“不會,我們學校出來的學生,狗屁不通的,啥都不會修。”
她緩緩地張開嘴,一團煙霧從她嘴裡飄出來,像墨汁在水中洇開那樣變幻著形狀,升過她的臉,在頭頂上驟然消散。她說:“我初中畢業以後也去工廠裡幹過幾天,是玩具廠,很苦的。我流水線上做玩具。那種長毛絨的狗熊,特別可愛,抱在臉上很癢的。廠裡管得特別嚴,上班連廁所都不給我去,我他媽差點在車間裡出糗,太倒黴了。”
“哎,說髒話,還挺溜的。”
“媽的,”她嗤地笑了,“你說可氣吧?幾十個人的車間,管得比勞教所還嚴。有一個四十多歲的阿姨做工頭,不許吃東西,不許講話,上廁所要打報告。車間裡連扇窗都沒有,早上天色剛亮走進去,夜裡下班出來,天都黑了。我幹了一個月就不想幹了,他們連工資都沒結給我。後來我想想啊,還是去美工技校讀書吧。我知道這個學校很差,可是總比做工人好。”她仰起頭,對著半空中吹出一縷白煙,說:“剛讀技校的時候根本不會畫畫,連線條都畫不好,我是走後門進去的,沒基礎。讀了半個學期我才學會畫立方體,那時候我每天都在畫素描,也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畫畫。”
“你已經畫得挺好了,我穿著短褲,你都能把我屁股畫出來。”我恬不知恥地說。
“靠,你這是在表揚我嗎?”她說,“我呀,特別喜歡梵高,還有莫奈。起初看見梵高的畫,我根本看不懂,他那些星空和麥田,畫得好奇怪啊。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