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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年收拾他的那夥學生,最好早點死掉乾淨。

我一直認為,這一類技校職高的老師屬於社會災害,很多年以後,我遇到一個建築設計師,他是上海的重點中學畢業的。他說一點沒錯,某些高中老師也是災害。他參加高考的頭一天早上,班主任拍著他肩膀說:“你明年復讀還是到我班上來吧。”可憐的孩子就抱著這樣惡劣的心情走進了考場。我日他大姐。

我問過老丁:“你說我們班主任是不是個###?”老丁居然陷入了沉思,連這麼簡單的問題都要沉思嗎?他說:“他當然不是一個合格的班主任,不過你也不要對班主任抱太大的期望。他是社會的疤痕,那塊肉肯定不會好看,但要是沒有疤痕,難道流一輩子血?”我聽不懂他的比喻,疤痕我懂,那就是一塊死肉。我說:“那我這種小混混就是社會的癌細胞了。”老丁笑了笑,說:“你最多也就是社會的過敏症。”

現在,社會疤痕盯著一大片社會過敏症,這社會也他媽夠慘的,全身上下沒幾塊好皮了。社會疤痕說:“你們甭得意,明天工廠就來招人了,今年只有農藥廠招五個人,剩下的全都去倒閉廠。”我們聽了,一起大喊起來,連班幹部都急了,說:“以前不是說都去效益好的工廠嗎?怎麼只有農藥廠招五個?”班主任說:“嚷什麼?給你們吃一口飯都不錯了,你們也配去效益好的單位?”這時只有我和大飛在笑,我們都是負分,好壞都是去飼料廠,那些效益好的單位跟我們沒什麼關係。

我回到家裡,把這個好訊息告訴我爸爸:“爸爸,今年大廠都不招人,連你們農藥廠都只招五個,看來我要去倒閉廠啦!”我爸本來就陰著臉,忽然拿出一張紙,按到我臉上,吼道:“你自己看看!你們學校寄來的成績排名表,你的學分竟然是負數!”我把這張紙從臉上揭下來,一看,果然是負分,而且寫明我在全班的排名是二十八位。我們班原來有五十五個人,兩年來,開除了十六個,抓進去三個,車禍死掉一個,退學溜掉四個,還有一個失蹤了,連他親媽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裡,這麼算下來只有三十個人了,奶奶的,淘汰率比中央戲劇學院還高。我二十八位,也就是說倒數第三位,總算還有兩個墊背的。

我爸爸繼續狂吼,嘴巴張得可以看見扁桃腺:“我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社會渣滓(3)

他很憤怒,我心裡卻很高興,總算把兩年的有期徒刑熬過去了,從此再也不用看見班主任那張臉,所有的鄙夷和所有的嫵媚都去他孃的吧。我完全沒有意識到,去一家倒閉廠是件多麼恐怖的事。

第二天我站在學校二樓的走道里,那裡都是辦公室,現在臨時改成招工現場。我手裡拿著成績單,看著我的同學們一撥撥走進去,最初的五個都歡天喜地的,畢竟是農藥廠,效益非常好,後面就全都哭喪著臉。製冷廠,橡膠廠,油漆廠,飼料廠,都是那種只有一兩百個工人的小廠,獎金髮不出來,只有一點死工資,隨時都會倒閉關門。有個同學乾脆把成績單撕了個粉碎,說:“賠錢就賠錢,我去做個體戶了。”我不敢撕成績單,怕我爸爸把我撕了。輪到我的時候,二樓走道里只有孤零零的三個人了,其他同學都走了,本來說好一起去打電子遊戲,大家都沒這個心情了,招工辦的人也在陸續往外走。我的身後,是大飛,大飛身後是一個綽號叫江南七怪的女生,簡稱小怪,是我們全校最難看的女生。再往後就是班主任壓陣。班主任鄙夷地看著我,說:“路小路,進去啊,你這個資產階級自由化,現在後悔都來不及啦。”

我說:“我他媽的有什麼後悔的。”說完走進去,一看,我心裡一沉,連飼料廠的人都在收拾東西走人,這可是戴城最差最差的化工廠啊!我的目光逡巡一圈,終於發現在角落裡還有一張桌子,桌子後面坐著個女的,女的前面豎著一塊小牌子:前進化工廠。

我對戴城的化工企業也算了如指掌,從來沒聽說過前進化工廠。那女的倒是很大方,對我招手說:“這裡這裡,過來呀。”她三十多歲,講著一口翹舌的普通話,顯然是北方人。

我走過去把成績單給她,她皺著眉頭說:“你的學分怎麼是負數?”我說:“後面還有比我更慘的呢。”她說:“好吧,你也別無選擇了,就我們廠吧。”

我問她:“你們招了幾個人啦?”

她說:“一個都沒招呢,你們學校的人好像都不願意來我們廠。”

我說:“沒人知道你們廠啊,你們生產什麼的?”

她一邊遞給我報名表,讓我填寫,一邊說:“主要生產鉻酸。”

我問:“效益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