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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部分

“大哥……你可得活著和我們見面……你答應過的……”關孤道:“我是答應過,而且我也會竭力去做,李發,但我們誰也不敢斷言我們一定能做到,是不是?”

李發雙目含淚,悽然垂首無語,關孤緩緩的道:“不要這樣,李發,江湖中人,過的便是朝不保夕,充滿了辛酸與苦楚的日子,這些年來的磨練,你也該學會了忍受與適應,當刃尖要向肉裡剮了,我們能抵抗便抵抗。得躲避即躲避的時候,若是難以抵抗,無從躲避的時候,就只好咬著牙叫那刃尖剮進來,而且不能呻吟,不能號叫,這才是混這種生活的材料,如果一點打擊也承受不了,未免就叫別人小看了……”李發嗚咽著道:“大哥……我不怕被人零剮,但卻無法承受失去你的打擊……”低喟一聲,關孤道:“我也不願這麼輕易的倒下來,李發,我會掙扎,會反抗的,至少,若是他們截住了我,我會帶著足令他們吃驚的一批人數上路!”

李發急道:“但大哥——你不能故意叫他們截祝”關孤沉重的點頭:“當然,我將盡量不被他們截祝”李發抓著關孤的衣袖仍牢牢不放,他哀切的道:“大哥……答應我,你要來,你一定要來……”關孤溫和的道:“放開手吧,李發,我答應你我竭力趕來,真的,你一定知道,‘果報神’從不效匹夫之勇!”

擦擦淚,李發咽噎著道:“大哥,我們等你——”雙目中的光芒冷澈清澄,關孤安詳的道:“不要再哭,李發,大丈夫有淚不輕彈!”

垂手肅立,李發聲音嗆啞:“是,大哥——”昂起頭,關孤道:“我走了。”

他的目光掃過在殿外忙來忙去的每個人,然後,毅然轉身,只是一轉身,業已消失在這座破落道觀外沉沉的黑暗中。

關孤的心情是錯雜又矛盾的,在錯雜與矛盾中,還摻揉著大多的痛苦和傷感,本來,他已打定主意,只待目睹這每一撥闖關的人平安脫險,他便不再跟著前去會合了;他到關外去做什麼呢?修心養性麼?歸隱於白山黑水之間麼?抑是巴望能娶一房有如舒婉儀那樣的如花美眷就此落籍生恨於斯地呢?他決不能忘記自己的責任,推倭應負的承荷,更無法漠視於邪惡暴力的橫流而袖手——他不是個尚空論,唱高調的偽君子,亦不是個不務實際愛作幻想的書蛀蟲,他真的被這樣的痛苦啃齧著,因為那股邪惡暴力的成長,壯大,他是始作捅者,好像一個飼養狼虎的無知孩子,有滿腔嫉世憤俗的熱血,單憑著一廂情願的幼稚心理,妄圖將虎狼養大了好去做些有益世道的事,但這孩子卻根本忽略了虎狼的天性乃是殘酷又貪婪的,他長大了,虎狼也長大了,他卻發覺他所飼養的虎狼竟已不受他的控制,徹底違反了他的本意——虎狼仍是虎狼,而他卻反倒變成虎狼的悵奴!

當然,關孤是不甘於倀奴的,所以,他就只好將他以心血飼養壯大的虎狼毀滅,他不能用他們行忠義,便得將他們殲殺,問題是——虎狼業已成了氣候,以他的力量,委實沒有把握能達成這個艱辛的意願。

誰不想有個如花似玉的嬌妻,有個溫暖舒適的家庭,這些,關孤全唾手可得,他唯一為得到這一切所須要做的事便是點點頭——僅是點點頭而已,然後他,便會使自己的生活通通改變——美麗溫柔的妻子,小巧精緻的家宅,一位慈祥和藹的岳母,並加上當地同道人物的崇敬與維護,他的積蓄甚豐,而舒家母子更是家財萬貫,憑這些,這輩子足可享用不盡,林泉傲嘯,長街悠遊,或面對佳人淺酌低唱,或圍聚爐前紅袖添香,或共話家常,或逗兒弄女,這不比血腥刀劍的江湖歲月安泰自在?不比寒風冷露的僕僕風塵更為消遙?是的,確是如此,但關孤卻沒有辦法這樣做,他已受夠了他所建立起來的那個組合的壓迫與威協,他已看盡了那些人的酷毒和瘋狂,他不能睜眼目睹這連串的殺戮繼續下去,他更不願一個一個無辜的善良含冤橫死,他要毀掉那些狼,那些虎,那些失去理性的劊子手。

只有這樣,他才能使良心平安,令五內安寧,也只有這樣,他才能有一個贖罪的機會,叫他不至太過愧對自己的武士精神與一個大丈夫的尊嚴,江湖人是該有血性,有良知的,而江湖上的人與人那高下之分,正確的說,也只有看這裡才夠準,關孤這樣做,當然會有些人說他傻,指他痴,但是,他自己明白他該做的是什麼,他更明白要如何去做,就是這樣了,果報之神,當是知道果報之理的。

現在,關孤的基本原則未變,但他卻對如何施行他這原則的方式而感到苦惱了,如果他不出關也不到“斷腸坡”與他們相見,固然立將引起他們的驚恐惶驚,更怕造成他們錯誤的猜測後爆發一場對“悟生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