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遺憾。”我說。
“我也是。開會的時候提到了你的名字。你是唯一剛剛招聘的人員,所以有人問起了你。別克說他在設法給你打電話,把這個壞訊息告訴你。你也被炒了,魯迪,我很遺憾。”
我垂頭喪氣地瞪著地板,雙手在冒汗。
“你知道我去年掙了多少嗎?”他問。
“多少?”
“8萬。我在這裡像奴隸一樣幹了6年。每週工作70小時,置家庭於不顧,為事務所流血流汗,你知道。可到頭來這些混蛋卻對我說,我必須在一小時之內清理完辦公桌,滾出我的辦公室。我在收拾東西的時候,他們甚至還讓保安人員在旁邊監視呢。他們是給了我8萬,可我一年幹了2500小時,每小時收費150美金,去年為他們掙了37萬哪!他們付給我8萬,獎給我一隻金錶,誇我多麼了不起,說再過兩三年我就可以成為合夥人,你知道,成為一個快樂大家庭的成員。可是現在特倫特與布倫特拿著幾百萬美元來兼併了,我的工作也就泡湯了。而且你的工作也泡湯了,夥計,這你知道嗎?你知不知道你的第一個工作還沒有開始,你就給人家開掉啦?”
我無言以對。
他輕輕地將頭歪到左肩上,眼睛不再望著我。“8萬美元。數目不小呀。魯迪,你說呢?”
“是不小。”對我來說,是一筆可觀的財產。
“再也找不到一個工作能掙這麼多錢了,你知道嗎?在本市決不可能了。誰都不想僱人,該死的律師又太多太多。”
千真萬確。
他用手指抹了抹眼睛,慢慢站了起來。“我得回去告訴老婆,”他喃喃自語,弓著身子穿過休息廳,走出大樓,消失在人行道上。
我乘電梯到了四樓,踏進一個小小的門廊。透過雙扇玻璃門,我看見一位高大魁梧穿著制服的保安人員,站在接待處的附近。我走進布羅德納克斯和斯皮爾事務所的那一套套房時,他嘲諷地望著我。
“我能為你效勞嗎?”他低聲咆哮道。
“我找勞埃德·別克。”我說,一邊想繞過他朝走廊裡偷偷瞧一眼。他故意移動了一下,擋住我的視線。
“你是誰?”
“魯迪·貝勒。”
他側身從臺上拿起一隻信封。“把信讀一下,立即離開。”他說。信封上用紅墨水寫著我的姓名,裡面是一封簡訊。我一邊讀,手一邊抖。
勞埃德給我的信只有一段話,用溫和的語調告訴我這個訊息,並致以美好的祝願。至於兼併,那是“突然而且出乎意料的”。
我把信朝地板上一摔,舉目四顧,還想找點別的什麼來出出氣。走廊後面聲息全無,但我敢肯定他們正蹲在鎖著的房門後面,等著我和其他的倒黴蛋由此撤出。門邊混凝土底座上安放著一尊布羅德納克斯的半身青銅雕像,老傢伙那肥嘟嘟的臉雕得很糟。我走過時朝它唾了一口,它卻絲毫沒有畏縮。我因此就在開門時拱了它那麼一下,底座一晃,人頭隨即掉落地上。
“喂!”我的身後響起了洪鐘般的聲音。就在那座胸像砸開玻璃壁的當兒,我看見那個保安警衛直衝我奔來。
在萬分之一秒的瞬間,我心裡也曾閃過停下來向他道歉的念頭,可飛跑的雙腳依然帶著我衝過走廊,猛然推開通往樓梯的門。警衛還在後面叫嚷,我腳不點地飛也似地向樓下奔去。他年紀太大,身體太胖,追不著我。
我出了電梯邊的一道安全門,走進空蕩蕩的休息廳,接著就不慌不忙步出大門,踏上人行道。
我在6個街區外一家方便小店門口停了車。時近7點,天幾乎已全黑。一幅手書的廣告牌上寫著:6瓶一盒淡啤,價廉物美,只賣3美元。我需要一盒價廉物美的淡啤酒。
兩個月前,勞埃德·別克錄用我時說,我的成績達標,寫作能力過硬,面試十分成功,事務所裡的夥計們眾口一詞,無不認為我會勝任。一切都非常好。在信譽卓著、歷史悠久的布羅德納克斯和斯皮爾事務所幹活,一定會前程似錦。
但當特倫特與布倫特丟過來幾個銅板時,事務所的那些合夥人馬上就開啟了後門。那些貪婪的混蛋一年掙30萬還不滿足,他們還想撈得更多。
我跨進方便小店,買了啤酒。付款交稅後,我袋裡僅剩4美元掛零,而在銀行裡的存款也不比這數目大很多。
我坐在公用電話亭附近我的車上,喝著第一罐啤酒。自從幾小時前和多特、巴迪、博斯科以及包娣小姐一起享受過那頓美味的午餐以來,我還什麼都沒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