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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青草的斜坡上。斜坡位於右邊一個球場的盡頭,我們附近沒有人。我從汽車行李箱中取出事前從包娣小姐汽車房借來的兩把草地上坐的摺疊椅,扶著唐尼·雷落了座。他自己可以行走,而且決心很大,儘量不要我幫助。

時值夏末,黃昏時的氣溫仍然高達90華氏度右右。溫度很高,彷彿可以看到縷縷水氣在緩緩流動。我大汗淋漓,襯衫緊緊地貼著後背。中心球場上空那面飽經風霜的旗幟,低垂在旗杆上紋絲不動。

球場平整美觀。外場剛剛刈過的草皮又厚又密。內場是泥地,寸草不長。球場設有球員休息處、簡易的觀眾區、裁判區和裝有燈光的記分牌。在兩個球場之間,是租地營業的攤販。這兒正在舉行慢投壘球甲級聯賽,參賽的都是優秀隊員。不管你同意與否,反正他們自認優秀。

比賽的兩支球隊,一支名叫PFX裝卸隊,隊員們身穿黃色球衫;另一隊是軍隊剩餘物資隊,綠色球衫上印著他們的綽號“槍手”。比賽挺當真的。球員們嘴裡叫喊著,像瘋子一樣飛奔。時而高聲相互鼓勵,時而又嘲笑對方的球員。接球時像魚一樣躍起,滑壘時躬著身子幾乎頭點地。他們偶爾與裁判發生爭執,出局時又氣得把球棒摔出老遠。

我念大學時,也玩過慢投壘球,但從來沒有真正喜歡過。這些球員彷彿一門心思只想把球打出圍欄,對別的則滿不在乎。他們的這一目標有時倒也能實現,而本壘打那種高傲的步態,連巴比·魯斯也會感到汗顏。幾乎所有的球員都是20歲出頭的年紀,競技狀態頗佳,但過於趾高氣揚,而且身上的裝束也遠遠超過必需的限度。人人都帶著手套和寬寬的腕套。臉上有睫毛膏留下的黑色斑點。防守時還要換不同的手套。

這些球員中的大多數還有待於被人發現。他們仍在做著球星夢。

有幾個球員年齡稍大。他們肚子大步子小,在壘與壘之間衝刺和追趕騰空球的那副模樣,實在令人捧腹,你幾乎可以聽到他們身上的肌肉鬆弛晃動的聲音。但他們比小夥子們還要賣力,他們要證明自己存在的意義。

唐尼·雷和我很少交談。我給他買了汽水和玉米花,他謝謝我,並已感謝我把他帶到這兒來。

我特別注意觀看PFX裝卸隊的三壘守壘員。此人肌肉發達,手腳麻利,動作優美,認真積極,而且罵起對手來髒話連篇。在打完一局之後,我望著他走到球員休息處旁的圍欄邊,與他的姑娘交談。凱莉微微一笑,我從坐的地方可以看見她的酒窩和雪白的牙齒,克利夫則放聲大笑。他在她的唇上迅速啄了一口,又昂首挺胸走回自己的球隊,準備繼續比賽。

他們在大庭廣眾之下是一對恩愛鴛鴦。他對她熱情似火,要讓夥伴們看到他的親吻表演。他們對彼此的慾望,永遠不會有滿足的時候。

她倚在圍欄上,身旁放著一副柺杖,腳上上了薄薄的石膏。她獨自一人,遠離觀眾和球迷。她不可能看見坐在球場對面的我,但我仍舊頂著一隻帽子,以防萬一。

我不知道她假如看見了我,會有何反應。或許什麼反應都不會有,除了把看見當成沒有看見。

看見她快樂健康,與丈夫和睦相處,我應該感到高興。毆打顯然已經停止,我對此感到欣慰。想起他用棒球棍狠揍她的情景,我就噁心欲吐。然而,具有諷刺意味的是,我得到凱莉的唯一可能,卻是他對她的折磨繼續不斷。

我為自己居然有這樣的想法而憎恨自己。

克利夫在本壘揮棒猛擊投來的球,球飛過左邊的電燈,落在場外,無影無蹤。這一擊的力量實在驚人,他搖搖晃晃地連續跑過幾壘,一邊朝凱莉高叫,一邊跨進三壘。他是一個富有才華的運動員,比在場的任何球員都要出色。他要是揮舞著棒球棍朝我撲來,我無法想象我會感到何等的恐怖。

也許他已戒酒。也許在清醒的狀態下,他不會繼續虐待她。也許時間已到,我該拍拍屁股走路。

又過了一個小時,唐尼·雷已是昏昏欲睡。我們在途中談了談他筆錄證詞的事。今天我已提出一項申請,要求法院批准我儘快筆錄他的正式證詞,以供將來審訊之需。勿需多久,我的委託人身體就會過於虛弱,無法堅持長達兩小時的取證會,回答一大批律師的詢問。我們得抓緊。

“我們最好快點兒進行,”汽車駛上他家車道時,他輕輕地說。

……

27

如果我的心情不是如此緊張,我會覺得這個場面十分可笑。即使一個心不在焉的旁觀者,也肯定能瞧出它的喜劇性,但法庭上的每一個人,誰的臉上都找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