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定他已經死了!我把目光盯著他的胸脯,等著看它輕微地起伏,但是我什麼也沒有看到。房間裡的光線越來越暗。我把靠門一張桌上的小燈開啟,他微微地動了動,睜開眼睛,接著又閉了起來。
那麼,這就是沒有醫療保險的人死亡時的情景。這個社會到處都有富得流油的醫生,閃閃發光的醫院,高度精密的醫療器械,而且還擁有全世界數量最多的諾貝爾獎金獲得者。然而,它卻讓唐尼·雷·布萊克由於得不到合適的治療而萎縮死亡。這是多麼殘酷!
他的生命本來是能夠得到挽救的。他的身體染上這可怕的疾病時,他完完全全處於大利公司的保護傘之下,儘管這把傘已滿是洞洞眼眼。在他被確診時,他處於父母按時交納費用的那張保單保險範圍之內;根據法律,大利公司有義務給他提供醫療費用。
我將在不久以後的某一天,會見應該對他的死負責的人。他或她也許只是一個執行上司命令的處理索賠要求的低階職員,他或她也許是個發號施令的副總裁。我但願此刻能拍下一張唐尼·雷的照片,在我終於和他或她見面時,親手交給這個令人厭惡的人。
唐尼·雷咳了兩聲,身體又輕微地動了動。我想他這是想告訴我,他還活在人問。我熄了燈,坐在黑暗裡。
我獨自一人,赤手空拳,提心吊膽,缺乏經驗,但正義在我的一邊。假如布萊克家在這場官司中敗訴,那麼這個制度就根本沒有公平可言。
遠處亮起了一盞街燈。一縷散射的光線,穿過窗戶,在唐尼·雷胸脯上閃爍。他的胸脯此刻在輕輕起伏。我想他是在竭力使自己甦醒。
我今後坐在這個房間裡的時間不會太多了。我盯著被單下面幾乎難以看清的他那骨瘦如柴的軀體,我發誓要為他報仇雪恨。
……
33
身上裹著黑袍坐在法官席上的是一位怒氣衝衝的法官。這一天是申請日,是專門用於對許多案件中無數的申請進行短暫的連續辯論的日子。因而庭上擠滿了律師。
第一個辯論的便是我的申請,因為基普勒法官有點兒為我擔心。我發出了一份通知,要從下週一開始在克利夫蘭對大利公司的6名職員進行取證。德拉蒙德表示反對,聲稱由於他那神聖的出庭日程已經排滿,他當然無法到場。而且,不僅僅他無法撥冗光臨,那6名未來的宣誓證人也都是公務繁忙,不能分身。6個人統統不行!
基普勒為德拉蒙德和我安排了一個電話會議,會議進行得很糟,至少對被告方是如此。德拉蒙德有正常的出庭任務;為了證明自己所說是真,他用傳真機發來了另一件案子的預審傳票。他說要到兩個月之後,他才能騰出時間在克利夫蘭呆3天。而且,那6位僱員也都是大忙人,要把他們集中到一起,可能要等幾個月。
他的話使法官大為震怒。他下令舉行今天的這個聽證會,以便公開地抨擊德拉蒙德,並且列入記錄。在過去4週中,我每天都和法官大人通話,所以將會發生什麼事,我知道得清清楚楚。那場面定會是令人十分難堪的。好在我無需多說。
“列入記錄,”基普勒對書記官厲聲命令道。過道另一側的那幾個木頭人,身子立刻向前一傾,準備好他們的拍紙簿。今天來了4個。“案號214668,布萊克訴大利公司。原告通知於10月5日下週一在俄亥俄州克利夫蘭市公司辦公室,對公司指派的一位人員及另外5名僱員取證。被告代理律師以時間衝突為由,表示反對。這自然並不奇怪。對嗎,德拉蒙德先生?”
德拉蒙德慢騰騰地站了起來。“是的,大人。本人此前已向法庭提交了一份聯邦法院週一開始對一件案子進行預審的傳票。在那件案子中,本人是被告首席律師。”
對這一問題德拉蒙德和基普勒至少已進行過兩次火藥味很濃的辯論。但現在要列入記錄,此刻的辯論依然十分重要。
“那麼你何時才能設法將此納入你的日程呢?”基普勒的問話含有很強烈的諷刺色彩。戴克本來,我獨自坐在原告律師席上。在我身後的位置上,至少坐了40名律師,他們全都睜大眼睛,聚精會神地看著了不起的大腕列奧·F.德拉蒙德遭人抨擊。他們一定在納悶,我這個無名小卒究竟是何許人,怎麼竟有本事能使法官為我戰鬥?
德拉蒙德把身體重量由一隻腳換到另一隻,然後說道:“哎,法官大人,我的時間表確實已經排滿。這也許——”
“我相信你說的是兩個月。我沒有聽錯吧?”基普勒裝得大吃一驚地問。諒必不會有哪位律師居然會這麼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