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坐在我的辦公室裡,腳擱在寫字檯上,半天沒有開腔。一片寂靜。沒有人聲。沒有電話。甚至樓下外面街道上也沒有來往車輛。我們一直還沒有商量這筆律師費戴克該分多少,因而他此刻也不知道他的損失究竟有多大。但我們倆心裡都十分清楚,一瞬間我們已經從紙面上的百萬富翁,變成了近乎破產的窮光蛋。我們的夢想昨天還是那樣耀眼,如今卻顯得如此愚蠢。
不過,還有一線希望。僅僅在一週以前,大利公司的資產負債表上還顯示出公司有雄厚的實力,足以使陪審團相信它能夠負擔5000萬美元的罰款。M.威爾福·基利也估計公司擁有一個億的現金。這決不可能全是無根無據的謊言。但我又想起了馬克斯·勒伯格的警告:絕對不要相信保險公司自己的資料,他們有自己的一套會計規則。
我們無論如何肯定可以在什麼地方找到百把萬美金的吧。
但我對此並非真的堅信不疑,戴克也是如此。
科沙給過我他家的電話號碼。我最後終於鼓起勇氣,給他掛了電話。他為帶給我這個壞訊息表示遺憾,並且說克利夫蘭的法律界和金融界現在亂成了一鍋粥。目前要弄清全部真相為時還過早,但看來平孔公司從事外匯交易不久前受到了慘重損失,因而開始從其包括大利在內的子公司中抽取大量的現金。由於情況越來越糟,所有現金全被平孔颳走,送往歐洲。平孔是一家由一批在新加坡運作的美國不法分子控股的公司。這番話聽起來好像全世界都在耍弄陰謀詭計,聯手和我作對。
這一切迅速引發了一場巨大的混亂,要把頭緒理清徹底解決,恐怕需要好幾個月。但當地的檢察官今天下午在電視上已經做出保證,要對該公司提出起訴。這對我們會大有好處!
科沙明天上午將再和我們通話。
我對戴克複述了一遍,我倆都明白事情已毫無希望。錢已被騙子們捲走,他們極其狡猾,根本不可能被人逮住。那些受過一次欺騙,並已提出訴訟的成千上萬的投保人,如今將再受到他們的詐騙。我和戴克將要遭殃,多特和巴迪同樣要遭殃。唐尼·雷遭了一輩子殃。德拉蒙德也要遭殃,他那筆鉅額的律師費如今只好泡湯。我把這一想法告訴了戴克,可是此時此刻,誰都笑不出聲。
大利公司的僱員和經紀人將會遭殃。傑基·萊曼西支克這樣的人將會受到沉重的打擊。
倒黴的雖然不是我一個,可由於某種原因,我卻覺得我的損失比其他大多數人都要慘重。別人也在遭難,這對我毫無安慰。
我又想起了唐尼·雷。我看見他強打精神坐在樹下作證。他為大利公司的扒竊行為付出了最大的代價。
我把過去6個月的大部分時間全都化在這件案子上,我的努力已成白費。我的事務所開業以來,每月的純收入平均只有區區1000美元,但我們並未洩氣,因為我們夢想著布萊克一案有朝一日會帶來滾滾財源。而如今,我們從手上承辦的案子收取的手續費,還不夠兩個月的開銷,我又不想出去勾引委託人。戴克手頭倒是有一樁車禍案,但委託人出院之前不可能獲得解決,而他出院大概還得等6個月。即使解決,賠償的金額充其量也不過2萬美元。
電話響了。戴克接了電話,聽了一會,迅速掛上。“有個傢伙說他要殺了你。”戴克乾巴巴地說。
“這算不上是今天最糟的電話。”
“我倒巴不得現在被人一槍打死。”他說。
看到凱莉,我精神為之一振。我們在她的房間裡又吃了一頓中國飯菜。房門鎖著,我的手槍用上衣蓋住放在一把椅子上。
此時此刻,各種各樣的感情交織在一起,爭相惹人注意,談話很難。我把大利公司的事告訴了她,她聽了很失望,但這僅僅是因為我很灰心喪氣。那筆錢對她並無意義。
我們時而放聲大笑,時而又想大哭一場。她為明天和後天擔心,不知道警察會有什麼發現,會採取何種行動。她也害怕賴考家人。那些人5歲就開始打獵,舞刀弄槍是他們的一種生活方式。重新被押回牢房的前景使她恐懼,儘管我一再保證這決不會發生。若是警察和檢察官定要刨根問底,我一定挺身而出,說明真相。
我提出了昨夜發生的事,她再也無法控制住自己,開始大聲哭泣。我們很久沒有開口談話。
我開啟門,輕輕地跨進幽暗的走廊,摸索著找到了貝蒂·諾維爾的房間,她獨自一人在看電視。她對昨夜發生的事知之甚少。我向她解釋說,凱莉此刻非常脆弱,不能一人獨處,我必須留下陪伴她。假如必要的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