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小學集註》這樣的“大書”,誦聲琅琅,終日不倦。有信仰、有理想的新式“湘軍”,自然不同於腐朽的不堪一擊的清朝政府軍。
當然,湘軍在勇猛之外,兇殘也是他們的一大特點。曾國藩本人都有“曾屠夫”之號,其手下自不必說。攻城陷地之後,他們對被俘的太平軍施以凌遲、剜眼酷刑不說,常常以“從逆”為名濫殺百姓,並乘機搶掠姦淫,作惡不少。對此,同樣官僚出身的譚嗣同就曾指責湘軍的擄掠濫殺。
無論如何,曾國藩在1854年正月所發的《討粵匪檄》,確實可作為湘軍的“宣言書”:
逆賊洪秀全楊秀清稱亂以來,於今五年矣。荼毒生靈數百餘萬,蹂躪州縣五千餘里。所過之境,船隻無論大小,人民無論貧富,一概搶掠罄盡,寸草不留。其擄入賊中者,剝取衣服,蒐括銀錢,銀滿五兩而不獻賊者即行斬首。男子日給米一合,驅之臨陣向前,驅之築城濬濠。婦人日給米一合,驅之登陴守夜,驅之運米挑煤。婦女而不肯解腳者,則立斬其足以示眾婦。船戶而陰謀逃歸者,則倒抬其屍以示眾船。粵匪自處於安富尊榮,而視我兩湖三江被脅之人曾犬豕牛馬之不若。此其殘忍慘酷,凡有血氣者未有聞之而不痛憾者也。
自唐虞三代以來,歷世聖人扶持名教,敦敘人倫,君臣父子上下尊卑,秩然如冠履之不可倒置。粵匪竊外夷之緒,崇天主之教。自其偽君偽相,下逮兵卒賤役,皆以兄弟稱之,謂唯天可稱父,此外凡民之父皆兄弟也,凡民之母皆姊妹也。農不能自耕以納賦,而謂田皆天王之田;商不能自買以取息,而謂貨皆天王之貨;士不能誦孔子之經,而別有所謂耶穌之說、《新約》之書,舉中國數千年禮義人倫詩書典則,一旦掃地蕩盡。此豈獨我大清之變,乃開闢以來名教之奇變,我孔子孟子之所痛哭於九原,凡讀書識字者,又烏可袖手安坐,不思一為之所也。
自古生有功德,沒則為神,王道治明,神道治幽,雖亂臣賊子窮兇極醜,亦往往敬畏神祗。李自成至曲阜不犯聖廟,張獻忠至梓潼亦祭文昌。粵匪焚郴州之學宮,毀宣聖之木主,十哲兩廡,狼藉滿地。嗣是所過郡縣,先毀廟宇,即忠臣義士如關帝嶽王之凜凜,亦皆汙其宮室,殘其身首。以至佛寺、道院、城隍、社壇,無廟不焚,無像不滅。斯又鬼神所共憤怒,欲一雪此憾於冥冥之中者也。
本部堂奉天子命,統師二萬,水陸並進,誓將臥薪嚐膽,殄此凶逆,救我被擄之船隻,拔出被脅之民人。不特紓君父宵旰之勤勞,而且慰孔孟人倫之隱痛;不特為百萬生靈報枉殺之仇,而且為上下神祗雪被辱之憾。
是用傳檄遠近,鹹使聞知。倘有血性男子,號召義旅,助我征剿者,本部堂引為心腹,酌給口糧。倘有抱道君子,痛天主教之橫行中原,赫然奮怒以衛吾道者,本部堂禮之幕府,待以賓師。倘有仗義仁人,捐銀助餉者,千金以內,給予實收部照,千金以上,專摺奏請優敘。倘有久陷賊中,自拔來歸,殺其頭目,以城來降者,本部堂收之帳下,奏授官爵。倘有被脅經年,髮長數寸,臨陣棄械,徒手歸誠者,一概免死,資遣回籍。在昔漢唐元明之末,群盜如毛,皆由主昏政亂,莫能削平。今天子憂勤惕厲,敬天恤民,田不加賦,戶不抽丁,以列聖深厚之仁,討暴虐無賴之賊,無論遲速,終歸滅亡,不待智者而明矣。若爾披脅之人,甘心從逆,抗拒天誅,大兵一壓,玉石俱焚,亦不能更為分別也。
本部堂德薄能鮮,獨仗忠信二字為行軍之本。上有日月,下有鬼神,明有浩浩長江之水,幽有前此殉難各忠臣烈士之魂,實鑑吾心,鹹聽吾言。檄到如律令,無忽!
此慷慨激昂的檄文,也給日後老曾的仕途留下後遺症:衛道的意味太濃,勤王的忠貞不夠,致使滿清朝廷對他產生疑忌。
山重水複疑無路——石達開的轉敗為勝
西征太平軍節節敗退之時,石達開指揮的湖口戰役和九江戰役,大勝克捷,一下子扭轉了整個戰局。
取得湘潭和田家鎮兩次大勝,曾國藩大受鼓舞,萌發出一股“滅此朝食”的精神頭,立刻率水陸湘軍殺向九江。湘軍為南路,北路方面,還有清朝湖廣總督楊霖率一支軍隊,率先入屯廣濟。
屢戰屢敗之際,楊秀清派出石達開和羅大綱率援軍前來接應。
經過一番分析,石達開深知湘軍厲害,特別是湘軍水師,乃當前大敵。敵人乘勝之下,和湘軍正面硬拼肯定不行。於是,他派林啟容死守九江,羅大綱帶人守衛湖口西岸的梅字鎮,他本人率軍固守江水東岸的湖口縣城。
石達開嚴肅軍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