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近只在目前。這成都府道人李八百,卻不是個神仙?他本在漢時叫做韓康,一向賣藥長安市上,口不二價。後來為一女子識破了,故此又改名為李八百。人只說他傳授得孫真人八百個秘方,正不知他道術還在孫真人之上,實實活過八百多歲了。今你夫妻謫限將滿,合該重還仙籍,何不去問那李八百,教他與你打破塵障?“元來夫人止與少府說得香願的事,不曾說起李八百把脈情繇,因此牧童說著李八百名姓,少府一些也不曉得。心下想道:”山野牧童知道甚麼,無過信口胡談,荒唐之說,何足深信。我只是一步一拜,還願便了。“豈知才回顧頭來,那牧童與牛化作一道紫氣,沖天而去。正是:當面神仙猶不識,前生世事怎能知。
少府因自己做魚之事,來得奇怪。今番看見牧童化風而去,心下越發惶惑,定道:“連那牧童也是夢中。”好生委決不下。不一時拜到山頂老君座前,叩謝神明保佑,再得回生。
只在早晚選定吉日,償還願心。拜罷起來,看那老君神像,正是牧童的面貌。又見座旁塑著一頭青牛,也與那牧童騎的一般。方悟道:“方才牧童,分明是太上老君指引我重還仙籍,如何有眼無珠,當面錯過?”乃再拜請罪。回至衙中,備將牧童的話,細細述與夫人知道。夫人方說起:“病危時節,曾請成都府道人李八百來看脈。他說是死而不死之症,須待死後半月二旬,自然慢慢的活將轉來,不必下藥。臨起身時,又說:”這籤訣靈得緊。直到看見魚時,方有分曉。‘我想他能預知過去未來之事,豈不真是個仙人。莫說老君已經顯出化身,指引你去;便不是仙人,既勞他看脈一場,且又這等神驗,也該去謝他。“少府聽罷,乃道:”元來又有這段姻緣。如何不去謝他。“又清齋了七日,徒步自往成都府去,訪那道人李八百。
恰好這一日,李八百正坐在醫鋪裡面,一見少府,便問道:“你做夢可醒了未?”少府撲地拜下,答道:“弟子如今醒了,只求師父指教,使弟子脫離風塵,早聞大道。”李八百笑道:“你須不是沒根基的,要去燒丹煉火;你前世原是神仙謫下,太上老君已明明的對你說破。自家身子,還不省得,還來問人?敢是你只認得青城縣主簿麼?”當下少府恍然大悟,拜謝道:“弟子如今真個醒了。只是老君廟裡香願,尚未償還。
待弟子了願之後,即便棄了官職,挈了妻子,同師父出家,證還仙籍,未為晚也。“遂別了李八百,急回至青城縣,把李八百的話述與夫人知道。夫人也就言上省悟,前身元是西王母前彈雲璈的田四妃,因動塵念墮落。當夜便與少府各自一房安下,焚香靜坐,修證前因。
次日,少府將印送與鄒二衙署攝,備文申報上司。一面催趲工役,蓋造殿庭,裝嚴金像,極其齊整。剛到工完之日,那鄒二衙為著當時許願,也要分俸相助,約了兩個縣尉,到少府衙舍,說知此事。家人只道還在裡邊靜坐,進去通報。只見案上遺下一詩,竟不知少府和夫人都在那裡去了。家人拿那首詩遞與鄒二衙觀看,乃是留別同僚吏民的,詩云:魚身夢幻欣無恙,若是魚真死亦真。
到底有生終有死,欲離生死脫紅塵。
鄒二衙看了這詩,不勝嗟嘆,乃道:“年兄總要出家修行,也該與我們作別一聲,如今覺道忒歉然了。諒來他去還未遠。”
即差人四下尋訪,再也沒些蹤跡。正在驚訝,裴五衙笑道:“二位老長官好不睹事。想他還掉不下水中滋味,多分又去變鯉魚玩耍去了,只到東潭上抓他便了。”
不題同僚們胡猜亂想,再說少府和夫人不往別處,竟至成都去見那李八百。那李八百對著少府笑道:“你前身元是琴高,因為你昇仙不遠,故令赤鯉專在東潭相候。今日依先還你赤鯉,騎坐上升,何如?”又對夫人道:“自你謫後,西王母前彈雲璈的暫借董雙成,如今依舊該是你去彈了。”自然神仙一輩,叫做會中人,再不消甚麼口訣,甚麼心法,都只是一笑而喻。其時少府夫人也對李八百說道:“你先後賣藥行醫,救度普眾,功行亦非小可,何必久混人世?”李八百道:“我數合與你同升,故在此相候。”頃刻間,祥雲繚繞,瑞靄繽紛,空中仙音響亮,鸞鶴翱翔,仙童仙女,各執旜幡寶蓋,前來接引。少府乘著赤鯉,夫人賀了紫霞,李八百跨上白鶴,一齊昇天。遍成都老幼,那一個不看見,盡皆望空瞻拜,讚歎不已。至今昇仙橋聖蹟猶存。詩云:茫茫宇宙事端新,人既為魚魚復人。
識破幻形不礙性,體形修性即仙真。
第二十七卷 李玉英獄中訟冤
人間夫婦願白首,男長女大無疾疚。男娶妻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