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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部分

迎接。難道我出城不上一月,你就不記得了?如今正該去稟知各位爺,差人迎接才是,怎麼把我不放在眼裡,這等無狀。”豈知把門軍胡健也不聽見,卻與張弼一般。

那張弼一徑的提了魚,進了縣門,薛少府還叫罵不止。只見司戶吏與刑曹史,兩個東西相向在大門內下棋。那司戶吏道:“好怕人子。這等大魚,可有十多斤重?”那刑曹吏道:“好一個活潑潑的金色鯉魚。只該放在後堂綠漪池裡養他看耍子,怎麼就捨得做鮓吃了?”少府大叫道:“你兩個吏,終日在堂上伏事我的,便是我變了魚,也該認得,怎麼見了我都不站起來,也不去報與各位爺知道?”那兩個吏依舊在那裡下棋,只不聽見。少府想道:“俗諺有云:”不怕官,只怕管。‘豈是我管你不著,一些兒不怕我?莫不是我出城這幾日,我的官被勾了?縱使勾了官,我不曾離任,到底也還管得他著。

且待我見同僚時,把這起奴才從頭告訴,教他一個個打得皮開肉綻。“看官們牢記下這個話頭,待下回表白。

且說顧夫人謹守薛少府的屍骸,不覺過了二十多日,只見肌肉如故,並不損壞。把手去摸著心頭,覺得比前更暖些。

漸漸的上至喉嚨,下至肚臍,都不甚冷了,想起道人李八百的說話,果然有些靈驗。因此在他指頂上刺出鮮血來,寫成一疏,請了幾個有名的道士,在青城山老君廟裡建醮,祈求仙力,保護少府回生。許下重修廟宇,再塑金身的願心。宣疏之日,三位同僚與通縣吏民,無不焚香代禱,如當日一般。

我想古語有云:“吉人天相。”難道薛少府這等好官,況兼合縣的官民又都來替他祈禱,怕就沒有一些兒靈應?只是已死二十多日的人,要他依舊又活轉來,雖則老君廟裡許下願的,從無不驗之人,但是閻王殿前投到過的,那有退回之鬼。正是:須知作善還酬善,莫道無神定有神。

卻說是夜,道士在醮壇上面,鋪下七盞明燈,就如北斗七星之狀。元來北斗第七個星,叫做斗杓,春指東方,夏指南方,秋指西方,冬指北方,在天上旋轉的;只有第四個星,叫做天樞,他卻不動。以此將這天樞星上一燈,特為本命星燈。若是燈明,則本身無事;暗則病勢淹纏,滅則定然難救。

其時道士手舉法器,朗誦靈章,虔心禳解,伏陰而去,親奏星官,要保祐薛少府重還魂魄,再轉陽間。起來看這七盞燈時,盡皆明亮。覺得本命那一盞尤加光彩,顯見不該死的符驗,便對夫人賀喜道:“少府本命星燈,光彩倍加,重生當在旦夕,切不可過於哀泣,恐驚動他魂魄不安,有難迴轉。”夫人含著兩行眼淚謝道:“若得如此,也不枉做這個道場,和那晝夜看守的辛苦。”得了這個訊息,心中少覺寬解。豈知朦朧睡去,做成了一夢。明明見少府慌慌忙忙,精赤赤的跑入門來,滿身都是鮮血,把兩隻手掩著脖子叫道:“悔氣,悔氣。

我在江上泛舟,情懷頗暢,忽然狂風陡作,大浪掀天,把舟覆了,卻跌在水去。幸遇江神憐我陽壽未絕,贈我一領黃金鎖子甲,送得出水,正待尋路入城,不意遇著剪徑的強人,要謀這領金甲,一刀把我殺了。你若念夫妻情分,好生看守魂魄,送我回去。“夫人一聞此話,不覺放聲大哭,就驚醒了。

想道:“適間道士只說不死,如何又有此惡夢?我記得夢書上有一句道:”夢死得生。‘莫非他眼下災悔脫盡,故此身上全無一絲一縷,亦未可知。只是緊緊的守定他屍骸便了。“

到次日,夫人將醮壇上犧牲諸品,分送三位同僚,這個叫做“散福”。其日就是裴縣尉作主,會請各衙,也叫做“飲福”。因此裴縣尉差張弼去到漁戶家取個大魚來做*#,好配酒吃。終是鄒二衙為著同年情重,在席上嘆道:“這酒與平常宴會不同,乃為薛公祈禱回生,半是釀壇上的品物。今薛公的生死,未知何如,教我們食怎下嚥?”裴五衙便道:“古人臨食不嘆,偏是你念同年,我們不念同僚的?聽得道士說他回生,不在昨晚,便是今日。我們且待魚來做鮓下酒。拚吃個酩酊,只在席上等候他一個訊息,豈不是公私兩盡?”當日直到未牌時分,張弼方才提著魚到階下。元來裴五衙在席上作主,單為等魚不到,只得停了酒,看鄒二衙與雷四衙打雙陸,自己在傍邊吃著桃子。忽迴轉頭看見張弼,不覺大怒道:“我差你取魚,如何去了許久?若不是飛籤催你,你敢是不來了麼?”張弼只是叩頭,把漁戶趙幹藏過大魚的情節,備細稟上一遍。裴五衙便教當直的把趙幹拖翻,著實打了五十下皮鞭,打得皮開肉綻,鮮血迸流。你道趙幹為何先不走了,偏要跟著張弼到縣,自討打吃?也只戀著這幾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