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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部分

官價,思量領去,卻被打了五十皮鞭,價又不曾領得,豈不與這尾金色鯉魚為貪著香餌上了他的鉤兒一般?正是:世上死生皆為利,不到烏江不肯休。

裴五衙把趙幹趕了出去,取去來看,卻是一尾金色鯉魚,有三尺多長,喜嘆:“此魚甚好,便可付廚上做鮓來吃。”當下薛少府大聲叫道:“我那裡是魚?就是你的同僚,豈可錯認得我了?我受了許多人的侮慢,正要告訴列位與我出這一口惡氣,怎麼也認我做魚,便付廚上做鮓吃?若要作鮓,可不屈我殺了,枉做這幾時同僚,一些兒契分安在。”其時同僚們全然不禮。少府便情極了,只得又叫道:“鄒年兄,我與你同登天寶末年進士,在都下往來最為交厚,今又在此同官,與他們不同,怎麼不發一言,坐視我死?”只見鄒二衙對裴五衙道:“以下官愚見,這魚還不該做鮓吃。那青城山上老君祠前有老大的一個放生池,盡有建醮的人買著魚鱉螺蛤等物投放池內。今日之宴,既是薛衙送來的散福,不若也將此魚投於放生池內,見我們為同僚的情分,種此因果。”那雷四衙便從旁說道:“放魚甚善,因果之說,不可不信。況且酒席美餚饌盡勾多了,何必又要鮓吃?”此時薛少府在階下,聽見嘆道:“鄒年兄好沒分曉。既是有心救我,何不就送回衙裡去,怎麼又要送我上山,卻不渴壞了我?雖然如此,也強如死在庖人之手。待我到放生池內,依還變了轉來,重換冠帶,再坐衙門。且莫說趙幹這起狗才,看那同僚扎甚嘴臉來見我?”

正在躊躇,又見那裴五衙答道:“老長官要放這魚,是天地好生之心,何敢不聽。但打醮是道家事,不在佛門那一教。

要修因果,也不在這上。想道天生萬物,專為養人。就如魚這一種,若不是被人取吃,普天下都是魚,連河路也不通了。

凡人修善,全在這一點心上,不在一張口上。故諺語有云:“佛在心頭坐,酒肉穿腸過。‘又云:”若依佛法,冷水莫呷。’難道吃了這個魚,便壞了我們為同僚的心?眼見得好魚不作鮓吃,倒平白地放了他去。安知我們不吃,又不被水獺吃了?

總只一死,還是我們自吃了的是。“少府聽了這話,便大叫道:”你看兩個客人都要放我,怎麼你做主人的偏要吃我?這等執拗。莫說同僚情薄,元來賓主之禮,也一些沒有的。“

元來雷四衙是個兩可的人,見裴五衙一心要做魚*#吃,卻又對鄒二衙道:“裴長官不信因果,多分這魚放生不成了。但今日是他做主人,要以此奉客,怎麼好固拒他?我想這魚不是我等定要殺他,只算今日是他數盡之日,救不得罷了。”當下少府即大聲叫道:“雷長官,你好沒主意,怎麼兩邊攛掇。

既是勸他救我,他便不聽,你也還該再勸才是。怎麼反勸鄒年兄也不要救我?敢則你衙齋冷淡,好幾時沒得魚吃了,故此待他做鮓來,思量飽餐一頓麼?“只得又叫鄒二衙道:”年兄,年兄。你莫不是喬做人情?故假意勸了這幾句,便當完了你事,再也不出半聲了。自古道得好:“一死一生,乃見交情。‘若非今日我是死的,你是活的,怎知你為同年之情淡薄如此。到底有個放我時節,等我依舊變了轉來,也少不得學翟廷尉的故事,將那兩句題在我衙門之上,與你看看。年兄,年兄,只怕你悔之晚矣。”少府雖則亂叫亂嚷,賓主都如不聞。

當時裴五衙便喚廚役叫做王士良,因有手段,最整治得好鮓,故將這魚交付與他,說道:“又要好吃,又要快當。不然,照著趙幹樣子,也奉承你五十皮鞭。”那王士良一頭答應,一頭就伸過手提魚。忽得少府頂門上飛散了三魂,腳板底蕩調了七魄,便大聲哭起來道:“我平昔和同僚們如兄若弟,極是交好,怎麼今日這等哀告,只要殺我?哎,我知道了,一定是妒忌我掌印,起此一片噁心。須知這印是上司委把我的,不是我謀來掌的。若肯放我回衙,我就登時推印,有何難哉。”

說了又哭,哭了又說。豈知同僚都做不聽見,竟被王士良一把提到廚下,早取過一個砧頭來放在上面。

少府舉眼看時,卻認得是他手裡一向做廚役的,便大叫道:“王士良,你豈不認得我是薛三爺?若非我將吳下食譜傳授與你,看你整治些甚樣餚饌出來?能使各位爺這般作興你?

你今日也該想我平昔抬舉之恩,快去稟知各位爺,好好送回衙去。卻把我來放在砧頭上待要怎的?“豈知王士良一些不禮,右手拿刀在手,將魚頭著實按上一下。激得少府心中不勝大怒,便罵:”你這狗才。敢只會奉承裴五衙,全不怕我。難道我就沒擺佈你處?“一錚錚起來,將尾子向王士良臉上只一潑,就似打個耳聒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