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塔爾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後出來了。她拽拽T恤的下襬,無意間往腳下的草地看了一眼。
“該死。”她咕噥了一句。
“怎麼了?”肥仔說,“來吧,我們走。”
“是菲爾布拉澤先生。”她說,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什麼?”
她指著他們面前的小土丘。上面還未立碑石,但鋪滿了鮮花。
“看到了嗎?”她說著蹲了下來,指著裹花的玻璃紙上夾的小卡片。“上面寫著菲爾布拉澤。”她很容易就認出了這個名字,因為正是這個名字在她家與學校間穿梭,請求她的母親允許她坐著小巴車離家去訓練。“‘給巴里’,”她仔細地讀著,“還有這個寫著,‘給爸爸’。”她慢慢地念出了這幾個字,“‘來自……’”
但尼安和西沃恩的名字她就不認識了。
“那又怎麼樣?”肥仔虛張聲勢地問,其實心裡有些害怕。
那個柳條編的棺材就躺在他們下方几英尺處,裡面躺著那個整天歡天喜地的小個子,他是鴿籠子最好的朋友,所以肥仔整天都能在自己家裡看到他。而現在,他正在土裡腐爛著。巴里·菲爾布拉澤的鬼魂……他頓時覺得毛骨悚然。這件事看上去像是某種報應。
“走吧。”他說,但克里斯塔爾沒有動。“怎麼了?”
“我為他參加了划艇隊,是不是?”克里斯塔爾突然說。
“是又怎麼樣?”
肥仔像一匹驚馬般躁動,不自覺地悄悄往後退。
克里斯塔爾抱著自己,盯著那個墳頭。她覺得空虛、悲傷和骯髒。她真希望他們沒有在這裡做,沒有這麼靠近菲爾布拉澤先生。她很冷。不像肥仔,她沒穿夾克。
“走。”肥仔又說了一遍。
她跟著他走出了墓地。一路上,他們倆再也沒說過話。克里斯塔爾想著菲爾布拉澤先生。他總是叫她“克里斯”,其他人從來沒有這樣叫過她。她喜歡當克里斯。他總是喜歡大笑。可她現在卻想哭。
肥仔在想,怎麼才能把這件事編個笑話講給安德魯聽。說他吸了大麻,幹了克里斯塔爾,然後疑神疑鬼地覺得被人偷窺,最後爬出來時幾乎一頭撞在巴里·菲爾布拉澤的墳頭上。可是,這事兒想起來怎麼都不覺得好笑,起碼現在還笑不出來。
第三部
雙重釋義
7。25 一項決議不應與多於一個的主題相關……忽視這一準則通常會導致混亂的討論並有可能導致混亂的行動。
——查爾斯·阿諾德…貝克
《地方議會管理條例》第七版
1
“……從這裡衝出去,扯著喉嚨罵她是巴基斯坦婊子。現在報紙也打電話來想採訪,因為她……”
會議室的門敞著縫,所以,儘管接待員的聲音不比耳語高多少,帕明德從旁邊走過時還是聽了個一清二楚。她不動聲色地迅速上前一步,把門拉開,看見一個接待員正和見習護士緊挨在一起竊竊私語。門突然開啟,那兩個人嚇了一跳,忙轉過身來。
“賈瓦德醫——”
“入職的時候簽了保密協議,你明白嗎,凱倫?”
接待員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
“是,我——我沒有——勞拉已經——我是來給你這個備忘的。《亞維爾公報》打電話來了。威登太太去世了,她的一個孫女說——”
“這些是給我的嗎?”帕明德指著凱倫手上的病歷,冷冷地問。
“哦——是的,”凱倫慌亂地說,“他想讓克勞福德醫生接診,不過——”
“你最好回接診臺去。”
帕明德接過病歷,怒氣衝衝地大步走向接診臺。到了那裡,面向一堆病人的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不知道該叫誰,於是低頭掃了一眼手中的資料夾。
“莫里森先生。”
霍華德笨重地站了起來,邁著慣常的搖晃步伐微笑著朝她走來。厭惡像膽汁一樣湧上帕明德的喉嚨。她轉過身,走回她的診室。霍華德跟在後面。
“帕明德一切都好嗎?”說著,他關上門,不待邀請便在患者位上坐下。
這是他的習慣問候語,但今天聽上去卻像是在奚落她。
“哪裡不舒服?”她生硬地問。
“有點兒難受,”他說,“就在這兒。看來需要點乳膏什麼的。”
他把襯衫從褲子裡拽出來,往上掀了幾英寸。在他的大肚子垂下來蓋住大腿根的地方,帕明德看到一片鮮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