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它緊挨著門掛著,是門的兩倍寬。那幅油畫裡溢滿了穿著波浪紋的學士服的歡快的人物,他們有的站在長柱周圍,有的站在大理石的陽臺上。我說不清這是否代表了某個希臘神話,或者這些漫步在雲端之上的人物是否出自聖經故事。
“卡萊爾游到了法國,然後繼續在歐洲遊歷,訪問那裡的學府。夜裡他研究音樂,科學,和醫學——然後從中發現了他的職業,他的苦修,他可以拯救人類的生命。”他的神情變得敬畏,幾近虔誠。“我無法恰當地描述這種掙扎。卡萊爾經過了兩個世紀的痛苦的努力才完善了他的自我控制。現在他可以完全對人類血液的味道免疫,可以不受任何困擾地做他所熱愛的工作。他從中找到了長久的平和感,在醫院裡……”愛德華移開視線,盯著空氣,看了許久。忽然他似乎想起了自己的目的,他指點著我們面前的那幅巨大的畫。
“他在義大利求學的時候,遇到了那裡的其他人。他們比倫敦下水道里的那些幽靈更加開化,更有教養。”
他觸到畫在最高的陽臺上的,看起來相對穩重的那四個人,沉著地低下頭看著他們之下的一片混亂。我仔細地審視那群人,然後恍然大悟,吃驚地大笑起來,因為我認出了那個金髮的男人。
“索利梅納的靈感被卡萊爾的朋友大大地激發了,他經常把他們畫成天神。”愛德華輕笑起來。“阿羅,馬庫斯,凱厄斯,”他說著,指點著另外三個人,兩個是黑髮,一個是如雪白髮。“藝術的夜間保護人。”
“他們發生了什麼事?”我大聲提問道,我的指尖在離油畫上的人物只有一公分的地方徘徊著。
“他們還在那裡。”他聳聳肩。“他們在那裡不知道待了幾千年。卡萊爾只和他們待了很短的一段時間,只有幾十年。他非常地欽佩他們的禮貌,他們的高尚,但他們固執地試圖治癒他對‘他天生的食物來源’的厭惡,他們是這樣稱呼的。他們試圖說服他,而他也試圖說服他們,但雙方都沒有收到效果。在那時,卡萊爾決定去新世界試試。他夢想著能找到別的像他自己這樣的人。他非常地孤獨,你知道。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他沒有找到任何人。但是,隨著怪物逐漸成為神話故事的內容,他發現自己可以毫無芥蒂地和沒有戒心的人類相處,就好像他是他們之間的一員一樣。他開始實踐自己的醫術。但他所渴望的夥伴關係依然躲著他,他不敢冒任何風險,去嘗試親密的關係。”
“當西班牙流感開始蔓延的時候,他在芝加哥的一家醫院裡上夜班。他心裡有一個想法,已經形成了許多年了,他也幾乎已經決定要去付諸行動了——既然他找不到志同道合的人,他可以自己創造一個。他不能完全肯定自己的轉變是否能夠順利進行,所以他一直猶豫著。而且他不情願去偷走別人的人生,就像他自己被偷走了人生一樣。在他發現我的時候,他的想法成型了。我已經沒救了,和一群奄奄一息的人待在一個病房裡。他看護過我的父母,知道我已經成了孤兒。他決定試一試……”
他的聲音,現在幾近耳語,終於停住了。他視若無睹地向西邊的窗外望去。我想知道充斥在他腦子裡的是什麼樣的畫面,是卡萊爾的回憶還是他自己的。我安靜地等待著。
當他回過頭來看向我時,一種溫柔的天使般的微笑點亮了他的神情。
“所以現在我們又回到了開始的地方。”他作出了結語。
“那麼,你一直都跟卡萊爾在一起嗎?”我想知道。
“大部分時候是。”他輕柔地把手放到我的腰間,擁著我向門外走去。我回頭看著那滿牆的照片,想知道我是否聽到其它的故事。
當我們走過走廊的時候,愛德華隻字不提,所以我問道。“大部分?”
他嘆了口氣,似乎很不情願回答。“好吧,我有過一段典型的青春期中的叛逆期——大約在我……新生……被創造出來的十年之後,你想怎麼稱呼都行。我對他那種禁慾的生活不感興趣,而且我厭惡他遏制我的慾望。所以我離開了,獨自過活了一段時間。”
“真的?”我被激起的好奇遠勝於我的驚訝,也超出了我應該好奇的程度。
他能分辨出來。我隱隱約約地意識到我們正在走上通往另一層的樓梯,但我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周圍的環境。
“那沒有擊退你嗎?”
“沒有。”
“為什麼沒有呢?”
“我猜……這聽起來很合理。”
他厲聲笑著,比之前笑得還要響。我們現在已經走到了樓梯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