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因蠱毒的原因,頓時感到十分虛弱,安撫阿恬幾句便失魂落魄地往回走。一進門又撞到皇上,他一臉興奮地告訴我:九腿蜘蛛找到了。
我木訥地應了一聲,卻高興不起來。九腿蜘蛛是我療傷的希望,也是我回到現代的一個機會,可是我怎麼丟下阿恬,我為她的命運擔憂。
皇上心裡有不快,以為我又在推脫皇貴妃一事。這些日子來,為冊封他已經倍受打擊,從我的家人,到他的“家人”,都反對我被冊立。特別是皇太后,已經訓斥他多次。按理,他該封剛生下和怡公主的寧妃為貴妃的,寧妃是太后的親侄女,很受太后疼愛,又剛剛誕下一個漂亮的格格,太后不止一次在他面前鼓風,可是皇上卻覺得寧妃持寵而驕,性情不穩。他不知道自己一味執著,卻使得一切矛頭都轉向了我。
如果沒有貴州一行的捨身相救,恐怕皇上早沒了耐心。現在,他不得不再次壓住不斷升騰的怒火,召御醫來服侍我用藥,他想:姑且就依了小巫女的心意,等內毒除盡,看她還有什麼招數!我也明白,無論早晚,他都是要得到我的。所有阻撓他的力量,都會被堅決掃開。——這是貴州當日我與他生死相離的那一刻,他立下的誓約。他不能容許再次失去我。
可是現在我的腦子中,卻一直盤旋著一個問題:怎麼把一個妃子從戒備森嚴的皇宮裡“偷”出去?
這時有太監來請:“皇上,三喜班今兒唱<;牡丹亭>;,太后請您去聽。”
我突然想起與三喜班班主姚紫芯的那次會面。時間過去了這麼久,姚姐姐婀娜的身姿、婉轉的唱腔依然深刻腦海,記得那晚皇上也流露了真性情,我們三人的開懷暢飲,還會再有麼?若不是因阿恬的事情添亂,我必然要跟皇上一起去聽戲,順便與姚姐姐敘舊一番。
不好推了太后的美意,皇上極不情願地去了。走前囑咐御醫將九腿蜘蛛研磨成末,等他陪太后聽戲回來,再給我服用。
看他一步三回頭地走了,我心裡鬆了一大口氣。看那九腿蜘蛛,竟有火柴盒那麼大,毛茸茸的長腿,通體褐紫,詭異兇惡,一看便是劇毒之物。看來,是要研磨後才能服下。我催御醫快點動手,心想還等什麼皇上,這蠱毒害我周身無力,功力全無,能早一刻排毒便是一刻。
突然,轉念一想,不會有什麼不測吧?這種劇毒入體,稍有偏差,便能要了我小命啊。再一想,死馬當活馬醫吧,與深陷後宮做娘娘相比,還不如叫九腿蜘蛛毒死。
人一旦有了希望,心竅便也活絡起來。我眼珠子一轉,摸摸懷裡,皇上的那幅御筆“行之無阻”還在。解救阿恬的計劃在我腦子中飛快地運轉。
不一會兒,御醫已經將藥研好,放在一個精緻的小瓷碗中端上來,一股腥異氣味瀰漫開來,宮女太監無不掩鼻,就連御醫也皺起了眉頭。
我忍住噁心,叫人去取二兩黃酒調和,再取一密封小瓶來。
御醫一看急了:“貴妃娘娘萬萬不可,皇上有旨等他回來再服,臣不敢違抗!”
我一把奪過那小瓷碗,動作之粗魯自己也嚇了一跳,趕忙安慰老御醫:“御醫莫怕,是我搶過來的,不關你的事,皇上降罪,夏熒兒一人承擔。”然後又轉向呆立的宮女太監說:“你們都看見了,藥是我搶過來的,記得告訴皇上啊。”
沒想到呼啦啦跪倒了一片奴僕,有人竟哭了起來:“娘娘,切莫違抗皇上旨意!娘娘若有差池,奴才們腦袋不保!”
去拿黃酒和小瓶的宮女名叫“喜兒”,此時也傻了,站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
人若急了,真是什麼都幹得出來。我無法和這些生活在300多年前的古人解釋得明白,又不能因為我的原因殃及他們性命,乾脆一跺腳,豁出去了!
我拔下頭上的銀簪,將那鋒利的一頭指向自己咽喉。然後拉著喜兒退回內室。眾人驚,無人敢攔。
“現在我要療毒,四個時辰內任何人不許進來,等皇上回來,也不能進來,因為一旦中途受擾、走火入魔,我將性命不保,請各位轉告皇上!切記!”
最後我看看一臉大難臨頭表情的御醫,心有不忍:“御醫大人放心,我一定平安出來,保大家無事!”
關上房門,喜兒便跪下了:“貴妃娘娘,若你有事,喜兒即刻跟隨了去。”
我急急拉她起來,然後挽起衣袖:“別說那些了!快幫我放血出來……”
那個小瓶,就是專門用來儲存我的“毒血”的。我沒忘記對故宮餓鬼的承諾,回到今生,我還要去醫治她體內的貪吃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