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如僅僅為了阿恬,也許買通後宮,帶她遠走高飛就是。但大丈夫在世,總要成就一番事業,誰甘為人後?坐享榮華又有什麼意思?同是努爾哈赤的裔孫,我弘曉不想做等閒之輩!”
林煥終於看到,在七貝勒俊朗儒雅的外表下,卻掩藏著天大的野心。就像他見識的海東青獵食,高旋於空,卻時刻洞察地面的獵物,時機一到,便會兇猛出擊。只是,對於他林煥來說,他們不是同路人。他也曾想過建功立業,但不知從何時起,他開始厭倦,也許因為黑水河士兵的鮮血,也許因為伊帕爾罕哀怨的眼神,他現在只想帶師妹離開皇宮,然後便隨她來去,自己一葉扁舟寄託此生罷了。
見林煥沉默不語,七貝勒又繼續試探:“林都司,聽彌妃說,夏卜官本來是你的未婚妻子,後來皇上趁人之危,在其病重之時冊封貴妃……這等奪妻之恨,豈能不報!”
林煥呼吸有些急促,他抬起頭,盯著七貝勒的那對深目:“你希望我如何幫你?你又能如何幫我?”
七貝勒微微一笑,湊近了些:
“一切我已有安排,軍機處內務府都有內應,還有御前侍衛協助。我會將他引到宮外動手,一旦事成,宮內裡應外合,便可成事。到那時,林都司又豈止一個四品身家,又有什麼是我不能應允的?”
林煥呷了一口茶:“看來,貝勒爺是要我來做這個刺客?”
七貝勒停頓了一下,努力從林煥臉上尋找他有幾分決心:“雖然初次見面,但總覺得你與阿恬、彌妃都是一家人,信任自不必說。以林都司這一身好武藝,加入我們勝算更大些。”他又想了想,眼神中透著一股狡黠:“你可細細權衡一下,如果落花無意,我弘曉也不勉強,但此事關係多人的性命前程,也請林都司謹慎處之。”
林煥點點頭,他明白七貝勒的意思,他明白現在撤出,恐怕危險性也是一樣的,因為他已經知道了這個天大的秘密,七貝勒又如何會放過他?可是,他想,縱使不願做這個皇妃,但師妹真就願意皇上死嗎?還有彌姐姐,她日日企盼皇上,難道,她也要他死?
那個時候,我也正在為如何躲避這個貴妃娘娘絞盡腦汁。
甚至不惜和皇上撒嬌耍賴:“皇上,您看我的臉色發青嘴唇發紫,如何做這個皇貴妃嘛,還不招惹嬪妃們笑話,快點給我找到九腿蜘蛛療毒嘛……”
每次皇上想要親近或提起冊封一事,我都拿九腿蜘蛛搪塞。“九腿蜘蛛九腿蜘蛛九腿蜘蛛……”其實禮部早已制好冊封用的冊、寶,有一兩次皇上授命內鑾儀衛準備貴妃儀仗,準備冊封,我不得不裝做毒發昏厥,才得以逃了過去。皇上悻悻然,又增加了搜尋九腿蜘蛛的人數。漸漸,竟有宮女和太監背後叫我‘蜘蛛貴妃’。
這天閒而無事,看到一隻烏鴉在頭頂呱呱鳴叫。
皇宮裡古柏高槐,密林幽靜,傍晚時分便會有成群的烏鴉落於枝頭,第二天晨曦又結陣向東飛去,日落而歸,幾百年年年如此。在宮中,各大殿之上經常落有烏鴉,而且冬天一定會在向陽面的琉璃瓦上過夜,但瓦上從來不見鳥糞,所以掌祭祀的官吏認為它是神鳥,常常在朔、望之日焚香而拜。
可是這隻烏鴉,形單影隻,時飛時落,叫聲躁動不安,周遭有不祥之氣。我不知不覺,跟隨它來到了儲秀宮,恍然發現這裡正是恬嬪恬表妹居所。聽皇上說起過,我昏迷中恬嬪與彌妃時常來寧壽宮探望,很是關切。多日來都是讓九腿蜘蛛給鬧的,我竟然沒有顧上回訪。
“鴉兒,你怎麼自己來了?‘巴莫’和‘牛錄’呢?”阿恬的眼睛追隨著那隻烏鴉,卻對我視而不見。有宮女忙在一邊提醒:“主子,夏貴妃來了。”
阿恬這才轉過臉,盯著我愣了半天,然後喃喃地說:“表姐,夏卜官,夏貴妃,表姐……”我傻眼了,怎麼阿恬中了魔障一般?我上去扶住她,阿恬突然放聲大哭…… 。。
九腿蜘蛛解蠱毒(104)
當我明白一切的時候,發現阿恬的肚子已經開始顯形了。儲秀宮裡住的不止她一個嬪妃,天漸漸熱了,穿得單薄,怕是藏不了多少日子。阿恬哭道:“死我一個不打緊,只怕降罪於姨夫姨母和表姐。”
我怒:“那個男人是誰?他在哪兒!”
阿恬不說,只一味地痛哭,好問歹問,也只問出那人是一個貝勒,兩人在御花園遇到、暗生情愫,後來那貝勒便常找機會來見她。事發後,他也曾說設法帶她出宮,可是這兩個月,他竟不再出現。
我腦中一片空白,我怎麼才能把阿恬弄出宮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