樺哥的情緒稍稍鎮定下來,反過來安慰荊嗣。“我告訴你,到今天為止,我還沒有真正嫁給張永德。你知道,我回到鄧州以後,老母親說了多少遍,可我咬定了牙就是沒答應!可憐的老母親,我對不起她老人家,因為她老人家為這件事,到了黃泉也閉不上眼!”
荊嗣不敢相信,問道:“張將軍開口閉口喊你是他的夫人,這,這……”
姚樺哥瞥了荊嗣一眼,像大姐姐教訓小弟弟一樣對荊嗣說道:“張永德是個極要面子的人,當著那麼多人,他不說我是他夫人,難道說是他拐來的女人?連這點兒道理都不明白,真傻呀你!”
“樺哥!”這一回荊嗣可真相信了。這一相信不要緊,心裡陡然間又燃起了希望之火。“那我還能娶你為妻嗎?”
姚樺哥頓時收斂了微笑,愴然地搖了搖頭。
“為什麼?”
“一是張永德的面子,二是我姚樺哥的良心!”樺哥說得既乾脆又明白。
“那,那我們可以離開滄州啊!為了你,荊某可以不再做將軍,寧可去做農夫!”荊嗣急切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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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王繼恩調理元佐(5)
“荊嗣,如果事情那麼簡單就好了。你知道張永德是個多篤誠多守規矩的人嗎?他無怨無悔地等著我,無怨無悔地把我老母親伺候到死!如果沒有李漢瓊將軍的去世,我不回鄧州,他還會繼續等下去的。我敢說天下所有的男人,誰也做不到他這地步。我敬他,就像敬一尊神靈一樣,所以我在沒來滄州之前給了他一個許諾:只要他活一天,我就會老老實實跟在他身邊一天,為他打水掃地,為他鋪床疊被,為他當牛做馬,我覺得怎麼做都難以報答他對我的恩情!但我同時也告訴他:我並不愛他,所以不能和他成親,我甚至對他說過,讓他另娶一位賢惠夫人,我給他們當奴婢,當下人!他堅決不答應,他說那樣做負了太祖皇帝的指婚,臉上太無光彩。到後來我和他達成了一致:公開場面上我就是他的夫人;只要不掀他的面子給他難看,我想怎麼樣他都不管。他十有###猜到我的心另有所屬,可是他從來不多問一句。你說,張永德已經容忍我到了這一步,我還能說什麼呀?我只能悉心地伺候他,維護他,讓他體體面面地走完他的一生。荊嗣,你說對嗎?”
“原來是這樣!樺哥,荊某謝謝你!”荊嗣說著,竟不自覺地把樺哥的兩隻手攥住了。
太陽斜到西邊,很快就要落下去了,強烈的餘光穿透棗林,像成千上萬條錦緞,密密匝匝地灑在林子裡。
“這會兒怎麼膽兒壯了?”姚樺哥幸福得聲音顫抖。荊嗣從未聽到過樺哥這樣柔情似水地對他講話,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猛地把樺哥緊緊抱在懷裡。樺哥閉上雙眼,靜靜地體會荊嗣的每一下心跳,她覺得自己很快就要窒息了,艱難地“嗯”了一聲,荊嗣這才像被蜂子叮了一樣,倏地把雙手鬆開。不料樺哥卻像喝醉了酒,眼也不睜,晃晃悠悠一頭紮在荊嗣胸口上。
“樺哥!”荊嗣輕輕叫了一聲。“咱,咱們回去吧,我,我……”
姚樺哥像沒聽見,根本不理他,荊嗣不由得又將樺哥緊緊地摟住。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那射進林子的萬道金光早就消逝了。
也是無巧不成書,拴在林邊的馬不知是餓了還是煩了,刨著前蹄嘶鳴了一聲,緊接著便聽到一個人清晰的說話聲:
“瞧,那不是荊將軍的馬嗎?”
又是一人的聲音:“你怎麼認得?”
“嗨,和荊將軍相處這麼多年,他的馬一叫我就能聽出來。”還是第一個人的聲音。“快看,那兒好像有兩匹馬呢!”
你道說話的人是誰?正是張永德的兩個隨從。原來張永德在孩兒窪一帶轉悠了半天,抄近路回府,正好路過這片林子。侍從初時說荊嗣的馬拴在林邊,張永德還很高興,正想喊他,又聽侍從說一處拴著兩匹馬,多了個心眼兒:既然是兩匹馬拴在一起,一定是荊嗣和另外的人在一起,他立即呵止侍從道:
“不要胡說,快回府去!”
侍從縮了縮頭,不敢再吱聲。
張永德為什麼要呵止侍從?儘管他恪守的是“非禮勿視,非禮勿聽”,可他心裡還是有幾分疑惑。原來此次來到滄州,他就感到姚樺哥看荊嗣的眼神有些不對勁兒,聯想到樺哥抵死不願和他了卻婚事,又聯想到她和荊嗣一直在一起帶兵,就覺出這兩個人大概會有些瓜葛。如今這兩匹馬的主人是不是荊嗣和姚樺哥他不敢斷定,但也能猜個十有五六。他在馬背上狠狠地加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