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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張洎連老婆都賣了,他能給李煜說什麼好話?不如自己早做準備。他走到書案前,抓起了筆。

寫字不難寫人難,這樣一個南唐國主、違命侯、隴西郡公,從金陵被掠到汴京的可憐人,該從何說起才是?是阿諛當今皇上,還是把李煜的真實留給後人?如果是阿諛當今皇上,那真真委屈了李煜;如果要把一個真實的李煜留給後人看,又必然會深深得罪當今皇上。寫了大半輩子文章的徐鉉,第一次感到手裡的筆如此沉重。

大約過了兩刻鐘,他才鼓起勇氣寫下了數句:

荷全濟之恩,謹藩國之度,勤城九賞,府無虛月,祗奉壓百役,知無不為。

這些都是真的!李煜自知無力與中原大朝平起平坐,所以自稱藩國,尊奉大宋,該進貢就進貢,該出力就出力,求的僅僅是一個“全濟之恩”。

然而果於自信,急於周防。西鄰起釁,南箕構禍。投杼致慈宗之惑,乞火

無裡婦之辭!

這些也是真的!李煜自以為是,倚仗一道長江天險,便覺得天下之人誰能奈何我也!西鄰荊南、湖南兩國相繼而滅,南箕嶺南劉��一朝喪亡,諸國分立的半個華夏,十幾年間只剩下金陵一隅,於理於勢,能長久嗎?當此之時,就是人有百口,口有百舌,也無法辯明你是真心擁戴大宋啊!想抗又不敢抗,想降又不甘降,這才是李煜悲劇結局的癥結所在,這個可憐的人啊,天不佑他啊!

他把碑銘寫完,又認認真真地看了數遍,然後謄寫了一遍。明日早朝,他要把這件事提出來,不管趙光義高興不高興,李煜已經死了,應該讓他在天之靈聽一聽舊臣的心聲!

不知道為什麼,這一覺他睡得很沉很香,直到第二天鳴啼,他才一骨碌爬起來,草草吃了幾口東西,便入朝了。

朝堂上百官各奏各的事:盧多遜奏今年科舉鄉試在即,希望減少貢生的名額,以免過於寬濫;沈倫奏黃河決口已經堵塞,成安縣令寇準撥發本縣糧米救濟災民,用力甚勤,乞請趙光義詔書嘉獎;三司使奏廣南轉運使李符、四川轉運使滕中正近年勞效甚著,嶺南、蜀中糧米銀絹源源不斷供入京師,乞請趙光義為之加官;曹彬奏徵北大將李漢瓊因手上的傷病復發,不宜留在關南,請求趙光義考慮將其調入內地治病;又奏邠州知州趙普近來身體羸弱,希望能讓他回京城將養一程。一說到趙普,盧多遜就像被毒蟲叮了一樣按捺不住,立即出列反駁曹彬:

“臣以為趙普託病請求入京醫治,實乃對陛下心懷怨恨而故作姿態。如今滿朝肅靜,百官各司其職,趙普卻幾次三番想回朝參政,豈不將原本平靜的局面再次攪亂?狼子野心,不得不防!”

曹彬不以為然,奏道:“趙普染恙在身確是事實,所請回京養病,臣以為並不為過。臣只奏請趙普回京養病,並未言及他參與朝政之事。如果連大臣養病都不允許,一味投之四裔,未免有失大宋皇帝仁愛之懷,也有失陛下寬厚待下之德!”

就這樣一直議了近兩個時辰,竟無一人提及李煜之死。眼看快散朝了,徐鉉有點憋不住,出列言道:

“陛下,臣有事要奏!”

“徐愛卿所奏何事朕知道,一定是想說說隴西郡公,對不對?朕已決定追封他為吳王,不日降旨。還有為隴西郡公草寫碑銘的事,朕昨天也已傳旨張洎,讓他好好地給吳王寫一篇銘文,畢竟他也是江南舊臣嘛!”

果然不出所料!聽趙光義這麼一說,徐鉉頓時急了眼,大聲奏道:

“臣以為吳王的碑銘不該由張洎草寫!”

“為什麼?”“張洎在江南時是吳王的信臣,一路扶搖,官居宰相。這樣的人寫出來的銘文,必會褒貶不得其中道。”徐鉉聲色俱厲,彷彿忘記了這裡是朝堂。

趙光義問徐鉉道:“依徐愛卿之見,此銘應該由何人草寫才是?”

徐鉉猜到趙光義會這樣問,話音剛落,便應聲回答:“臣徐鉉草寫最合人情!臣昨天已經寫罷,懇請陛下過目。”說著從袖中掏出那篇經過錘打推敲的銘文,呈給了趙光義。

銘文不算長,趙光義幾眼便看完了,然後朝文武群臣略一掃視,說道:

“徐愛卿的銘文寫得甚好,連朕都深為所動了,朕決定吳王的墓誌就用此文!”

“謝陛下!”

“這一回徐愛卿可以安心了吧?”趙光義頗顯大度地說。“愛卿散朝後在府中候著,朕還有事要與你單獨再議!”

“退朝!”閻承翰把手中的拂塵甩了一下。

讓自己在府裡候著?皇上究竟有什麼事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