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想,若真那樣想,豈不辜負了浩蕩皇恩?說起來本公的想法非常簡單,只求二位大人回宮以後代為懇請皇上:賤妾周飛瓊痊癒以後,能讓她回到本公這裡,也好彼此有個照應!”
“噢,郡公說的是鄭國夫人啊,在下聽說,這幾天皇上就要打發她回郡公這裡呢。”王繼恩說得很認真,又很輕鬆,好像這並不算什麼大事。
“王公公此話是真的?”李煜聽罷兩眼發直,望著王繼恩問道。
“千真萬確呀!”
“真是太好了!”李煜把案子一拍,大叫一聲,震得案上的碗盞都顛了起來。侯莫陳利用連忙端起他剛剛斟滿的那盞酒,舉到李煜面前,說道:
“人逢喜事精神爽嘛,來,郡公,這酒是皇帝私藏的極品,為了感謝皇恩,請郡公滿飲!”
“飲!”李煜接過盞來,仰頭飲盡,還朝王繼恩和侯莫陳利用亮了亮盞底。見王繼恩和侯莫陳利用沒有喝,好奇他問道:“二位大人怎麼不陪本公暢飲了?”
“這壇酒是皇帝叮囑下官請郡公獨自享用的,下官可不敢再分皇上的恩澤了!”侯莫陳利用邊說邊又端起小壇,給李煜斟滿。“郡公,請吧!”
“本公今天飲的太多了,侯莫陳利用大人,你就替本公飲了這盞吧!”李煜感到神思有些恍惚。
侯莫陳利用連忙說道:“這可使不得,下官若是飲了此酒,就是欺君之罪了!”
“沒那麼嚴重吧?酒嘛,誰飲不是一樣?”
“不一樣!”侯莫陳利用一直給李煜舉著酒盞。“這壇酒只能由郡公飲,這是皇上的聖命!來吧郡公,千萬別拂了皇上的美意呀!”
李煜見侯莫陳利用執意相勸,也不再推,接過盞來,又飲完了。
眼看著李煜最後兩杯酒下肚,王繼恩朝侯莫陳利用遞了個眼色,侯莫陳利用沒有理會,瞅著李煜,問道:
“郡公,皇上這兩盞秘藏美酒味道如何?”
李煜感到腹內又麻又扎,初時還以為是吃得涼了不舒服,這種事從前也是常有的,不過腸子咕嚕幾下也就好了,這一回卻越來越厲害,漸漸覺得像有無數的鋼針在腹內亂刺,而且越刺越深,越刺越狠,他難過極了,恨不得把腸子都掏出來。不大工夫,又見李煜用手使勁抵住小腹,“哎喲哎喲”呻吟起來,大概是難以忍受,只見他把身子彎了下去,還是無法支撐,趔趔趄趄地離了席,蜷在地上,恨不得把頭埋進大腿縫裡。一切都明白了:這個道貌岸然的宋朝皇帝在酒裡下了毒藥!此時此刻他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能聲嘶力竭痛痛快快地罵一聲“禽獸不如趙光義”,可惜到了這個地步,連最後這個心願也無法實現了!
他開始在地上滾來滾去,嘴裡漾出不少的白沫,都蹭在地上,白沫子又粘起地上的塵土,弄得他滿臉狼藉。直到他的身體蜷曲得像個蝦球不再動彈,王繼恩和侯莫陳利用才離席而去。
李煜的死訊傳到徐鉉耳朵裡時,他正在自己家裡休息,這一天正好是個休沐日。
“死了?”徐鉉自言自語道。他既沒有驚惶,也沒有流淚,好像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只不過今天得到證實罷了。對於李煜,他曾經有過愛也有過恨,在江南的時候,他曾多次得到過李煜的獎拔,也多次受到過他的貶斥,把他的前半生搞得顛起來掉下去,沒過幾天消停日子。《左傳》裡記著一個叫子文的人,三次當上了楚國的令尹,又三次遭到罷黜,子文如同沒事人一樣,既不歡喜也不惱怒。這種人居然得到孔老夫子的讚賞,說他“三仕為令尹無喜色,三已之,無慍色”,意思是此人三次做到楚國的最高官,他沒顯出有多高興,三次罷免他,他也沒顯出有多惱怒,這不是塊木頭嘛!他徐鉉可不喜歡這種人。想當年李煜提拔他當中書舍人,當翰林學士,他終日裡以國事為己任,有言必進;由於進諫忤命遭到貶謫時,他就氣得要死,惱得要命!比如李煜要殺大將林仁肇,他苦諫不從,當時他真想把李煜扯到宮外狠狠踢他幾腳揍他一頓!為臣者當喜則喜當慍則慍,才算是個直臣!假如當年李煜能聽從他的勸諫不殺林仁肇,說不定直到今天,宋朝也不敢進攻金陵。這麼一想,李煜之死也是他咎由自取。可什麼事都怕反過來說:李煜繼承的是李昪、李璟之位,對宋朝沒有絲毫不恭,他惹著誰了?憑什麼都是帝王,姓趙的就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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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隴西郡公含幽憤(3)
身為江南舊臣,面對舊主之死,他惟一能做的,就剩下給他寫一篇碑銘了吧?而且據他估計,趙光義很有可能會把這件差事安在張洎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