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改之理。容緩圖之。”
呂不韋見李斯不甚熱心,於是改變策略。俗話說,無利不起早。救出趙姬,李斯並落不到什麼好處。就算有好處,和所冒風險相比,也實在不值一提。誘之以利不可,只有動之以害了。呂不韋道:“客卿可知,不韋與客卿雖有千般相異,卻有一點相同。”
李斯抬頭看著呂不韋,呂不韋又道:“不韋與客卿,皆以異國之人,據秦國之高位。”
“願聞其詳。”
“不韋,韓人也。據相國之位,主秦國之權,雖忠心赤誠,屢建功勳,而秦人終不能信。既不能信,又復妒之,再復恨之。客卿,楚人也,當年西入咸陽,人莫能知。惟不韋留客卿,推而重之。何故也?一則知客卿有驚世之才,二則同為客在咸陽,有相憐相惜之情。”
李斯默然。在他最絕望的時候,畢竟是呂不韋收留了他,給了他一個仕途起步的機會,這份恩情是他無法否認的。
呂不韋見李斯色變,知其心亂,於是又道:“不韋欲救太后,其中另有玄機,不知客卿思量過沒有?”
“望相國賜教。”
“太后何國之人?”
“趙人。”
“不錯。太后與你我一樣,也非秦人。不韋來秦日久,知秦亦深。百數年來,秦國大政,皆操於外客之手,如商鞅、張儀、范雎之輩,役使秦人,號令叱吒。秦國為天下最強,權柄卻無法自有,秦人莫不恥之恨之。此恥此恨,深藏於心,待機而發,一發則必不可收拾。愚者闇於成事,知者見於未萌。試觀今日之秦國,宗室日重,昌平君、昌文君二人,大權在握。壓抑多年之恨意怨氣,今宣洩之時也。你我以外客據高位,首當其衝,只在早晚,輕則見逐,重則遭誅。多年功業經營,付諸東流之水。你我有今日,得來皆非輕易,可不預為綢繆乎?太后如能重返咸陽,必可震懾宗室。太后,非秦人也。宗室縱有心報復外客,礙於太后,亦必不敢妄動。”
李斯不能信,以為呂不韋為了激將自己,特意危言聳聽而已。李斯道:“相國知秦人,而李斯知秦王。秦王素有天下之志,心中定無內臣外客之分。且秦之能稱霸百年,多賴外客之力,秦王雄略遠視,不會不知。”
呂不韋長嘆道:“客卿雖才高當世,然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客卿今日不信,只恐他日悔之已晚也。”
第二十二章 母子決裂 4、李斯教子
在李斯看來,呂不韋的失勢已成定局,屬於呂不韋的時代已經過去。如今的呂不韋,已經被打落入###的旋渦,而他並不甘心就此沉沒,於是慌亂伸手,希望能抓住些許攀附之物。如果此時貿然施以援手,非但救不了他,反而會被他拽入旋渦當中,成為他的殉葬品。李斯於是說道:“非李斯膽敢拒絕相國,實乃大王不可諫。強諫則徒增其怒,於事不獨無補,反而有害。相國必欲救太后,則李斯有一言,願相國能聽。”
呂不韋見李斯心意已決,也不生氣,況且生氣也沒有用,李斯翅膀已經硬了,非他所能予取予求。呂不韋道:“客卿請講。”
李斯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李斯乃局外之人,有八字相送相國:不諫為諫,不諫勝諫。望相國跳出棋局,頭腦清醒深思之。”
呂不韋心中不悅。不諫為諫,不諫勝諫,這算什麼話!敢情被關起來的不是你的老相好。人生能有幾回失而復得的機會,你李斯又怎會知道?
呂不韋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呂不韋走後,李斯的長子李由問李斯道:“阿父,何謂不諫為諫,不諫勝諫?”
李斯滿意地一笑。這個問題問得好,孺子可教也。他愛憐地望著李由,李由已是一個十六歲的俊秀少年,咱李家未來的榮耀和希望,就揹負在他肩上了,可要好好地言傳身教才行。李斯於是反問道:“居,吾語汝。以汝之見,秦王欲囚太后到何時?”
“大概會一直囚禁下去吧。”
李斯搖搖頭,又問道:“秦王為何囚太后?”
“秦王既恨太后,又懼太后。”
李斯再搖搖頭,道:“秦王於太后,恨固有之,懼則未必。嫪毐車裂,三族誅盡,黨羽剪除。如此一來,太后深處孤獨,何足為患?秦王雖恨太后,然母子連心,恨不可久。今秦王甘冒天下之大不韙,囚禁母后,招笑天下,已歷半歲,初衷未改,豈徒恨哉!”
“然則秦王囚太后之用意何在?”
李斯讚許一笑,道:“此問方中要害。問對問題,已是知道了一半答案。呂不韋與太后有舊情,是以關心則亂,只欲救人,卻不能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