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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

笑的時候,對他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第一百八十六部分

(上)

李斯回到咸陽,顧不上旅途的疲勞,直奔咸陽宮而去。作為一個政治人物,他已經破產,他和十年前剛到咸陽時一樣,手中唯一的籌碼就是一根三寸不爛之舌。李斯站在熟悉的宮門前,抬頭仰望,竟有恍如隔世之感。他終於重新回到了賭桌,雖然籌碼少得可憐,他也必須賭下去,如果不賭,便永無翻本的可能。

郎中令王綰遠遠見到李斯,忙迎上去,道:“客卿大人一路辛苦,大王已等候多時。”王綰乃是嬴政身邊親信之人,嗅覺最為靈敏,對嬴政的心思也吃得最準。王綰依然稱呼他為客卿大人,應該不僅是出於私交,而是傳達了一種資訊——嬴政的立場已經出現鬆動的跡象。

李斯心下稍安,隨王綰入宮,嬴政降階相迎。李斯見到嬴政,心中一陣激動,跪拜道:“待罪之臣李斯,不意能再見大王,感與慚並。”嬴政趕緊扶起,親執李斯之手,引其就座。

嬴政道:“先生身處放逐,猶不忘寡人,惠書賜教,實寡人之幸。先生當知,逐客之令,牽連甚廣,非寡人之獨斷也。”

李斯道:“臣也知此。盡逐外客,誰能得利?宗室和六國也。六國不能為此,則必宗室之意也。”李斯輕飄飄一句話,便將矛盾化大為小,化繁為簡,將逐客令體現的國家意志轉變為宗室的公報私仇。

嬴政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展開李斯的諫逐客書,道:“先生之書,寡人讀之再三。其末有云,王者不卻眾庶,故能明其德;又云,是以地無四方,民無異國,四時充美,鬼神降福,此五帝、三王之所以無敵也;再雲,內自虛而外樹怨於諸侯,求國無危,不可得也。先生似乎有未盡之意,隱約別有所指,不知是否?此殿中惟你我而已,願聞先生之見,望先生暢所欲言。”

嬴政的語氣,與其說是鼓勵,不如說是在慫恿。李斯心想,事已至此,也只能撕破臉皮,正面攻擊宗室了,畢竟是他們先把他逼上絕路,他必須反擊。況且,李斯對宗室是曾有過大恩德在先的。想當年,宗室站在成嶠一邊,聯手對抗嬴政。嬴政一怒之下,本欲對宗室痛下殺手,多虧了李斯的進諫,宗室不光得以保全,而且在成嶠敗亡之後,更受到嬴政的重用。而宗室居然要驅逐他,把他趕出秦國,這種以仇報恩、以怨報德的行徑,讓李斯齒冷和記恨。李斯對宗室的厭棄心結,從此產生,併為日後一個左右歷史格局、改變歷史程序的極重大事件埋下了伏筆。

李斯於是道:“古訓有云,疏不間親,賤不議貴。今蒙大王恩准,臣敢不昧死直言,惟大王採聽。大王當不難想象,臣所將言者,非臣一己之見,實乃無數無辜遭逐外客之共欲言者。他們曾經為秦國效忠,並願能繼續為秦國效忠。”

嬴政道:“說下去。”

(中)

李斯道:“宗室所以驅逐外客,其爭有三。其爭之一,貴賤之爭。宗室,貴族也,外客,多庶民也。輕賤布衣,貴族之慣習。宗室與外客同殿為臣,為外客所屈,內心未嘗不引為恥,必願逐之而後快也。然而,宗室之所願,不能為大王之所欲。夫貴者,大王之臣也,庶民,亦大王之臣也。大王志在天下,當以德懷天下,如陽光雨露,遍施萬物,無所偏頗。王者不卻眾庶,故能明其德,即謂此也。

其爭之二,公私之爭。宗室,以社稷為私物,外客,願社稷為公器。宗室以社稷為私物,故而必欲獨享,惡與人共。然而,宗室之所願,不能為大王之所欲。大王志在天下,當與天下大同,獨私一家,非天子之道也。五帝三王,皆以天下為公,非一己之天下,天下之天下也。是以地無四方,民無異國,四時充美,鬼神降福,此五帝、三王之所以天下無敵也,即謂此也。

其爭之三,賓主之爭。宗室,以主人自居,視外客為賓,以為召之可來,揮之即去。然而,宗室之所願,不能為大王之所欲。臣竊為秦危之,再為大王危之。何故也?今逐外客,外客歸六國,一旦用事,必與秦為敵,六國皆怨而伐秦,秦危也。外客即去,宗室見重,用事莫非宗室,則大王仰賴宗室,非覆宗室仰賴大王也。勢柄倒移,尾大不掉,大王危也。內自虛而外樹怨於諸侯,求國無危,不可得也,即謂此也。”

嬴政何等聰明之人,一點就通。秦國的政局變化,再沒有比他更清楚的了。成嶠謀反之後,宗室開始走上前臺,掌握權力。當斯時也,嬴政也確實需要藉助宗室的力量,對抗嫪毐和呂不韋。如今,嫪毐伏誅,呂不韋遣歸河南,宗室再無對手,在朝中一枝獨大。宗室的強大,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