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水潭。馬車到了舊鼓樓大街,何佳碧和環兒坐的馬車迎面過來,張幼林裝沒看見,扭過頭使勁往旁邊看,張山林也跟著扭過頭去:“幼林,你看什麼呢?”
何佳碧的馬車擦肩而過,張幼林扭過頭來:“什麼也沒看。”
張山林很詫異:“什麼也沒看你扭頭兒幹嗎呀?”
張幼林一臉的壞笑。
何佳碧的馬車走出沒幾步,她吩咐車伕:“掉頭,跟上前面那輛車。”車伕掉過頭,跟在了張幼林他們後面。環兒挺納悶:“小姐,你又不急著回去啦?”何佳碧思忖著:“張少爺的傷還沒養好,跟他叔兒出來幹什麼來了?”
“小姐,你管得也太多了吧?張少爺是你什麼人哪,怎麼對他的事兒這麼上心啊?我看是……”
“不許你多嘴。”何佳碧打斷了她。
積水潭地處京城的西北部,這裡清幽、雅緻,四周楊柳掩映、蘆葦叢生,潭中荷花疏而不密,偶有魚兒躍出水面,閃過一道銀光,又悄然消失在潭水中。張山林被周圍的景色打動了,他感嘆著:“這地方我可是有日子沒來啦!”
馬車向僻靜處駛去,路過一片散亂地堆著石塊的草地,張幼林環顧左右:“就這兒吧。”馬車停下,爺倆下了車,車伕把馬車趕到了前面。
張幼林在草地坐下,嘴裡振振有詞:“《促織經》上說:‘蟲生草土者,身軟;磚石者,體剛;淺草瘠土者,性和;磚石深坑及地陽曏者,性劣。’叔兒,今兒就看咱倆的運氣了。”他的兩隻眼睛開始在石頭縫裡搜尋起來。
張山林也坐下,心思卻沒在蛐蛐兒上,他眺望著四周:“景緻不錯,就是缺點兒小吃。”張幼林的眼睛沒離開石頭縫:“要吃小吃,您到這來幹嗎呀?”
“我說幼林啊,叔兒是陪你出來逛逛,你還當真啦?那蛐蛐兒多賊呀,是你能逮得著的嗎?”
張幼林把指頭豎在嘴邊:“噓,您小聲點兒,別把蛐蛐兒嚇跑了。”
何佳碧和環兒在遠處下了馬車,環兒好生奇怪:“小姐,你說他們幹什麼呢?”
“不知道,像是找什麼東西吧。”何佳碧猜測著。
“這荒郊野外的,有什麼可找的?”
“再往前走走。”
“小心,別掉水裡。”環兒提醒著,何佳碧似乎沒聽見,她只顧觀望張幼林,已經走到了潭邊上。
這邊,張幼林聚精會神地盯著石頭縫,張山林順著張幼林的目光望去,只見一隻碩大的蛐蛐兒正從石頭縫裡爬出來。
蛐蛐兒爬了幾步,突然站住不動了。
張幼林興奮地盯著它,張山林悄悄地繞到了蛐蛐兒後面,手臂懸在空中,正要朝蛐蛐兒扣下,突然,不遠處傳來“撲通”一聲,接著是環兒的驚叫:“救命啊,小姐掉水裡啦,救命啊……”
蛐蛐兒迅速逃跑了。
張幼林聞聲站起來,一瘸一拐地奔過去,縱身躍入水中……
張幼林把何佳碧托出水面,環兒和張山林幫著拽上岸來,張幼林自己爬上來。
何佳碧不顧自己渾身水淋淋的,一把扶住張幼林,著急地問:“張少爺,你的腿怎麼樣了?”
“沒事兒。”張幼林滿不在乎,“我看看!”說著,何佳碧蹲下撩張幼林的褲腿,張幼林趕忙躲開:“何小姐,別價,別價,男女授受不親,您可別碰我,到時候咱說不清楚。”
何佳碧站起身,臉一下子就紅了,眼淚開始在眼眶裡打轉。
張山林疑惑地看著她:“何二小姐,你到這兒幹嗎來了?”
“還說呢,都是你鬧的,小姐怕你傷沒好出危險,就跟來了,這不,自己倒掉水裡了。”環兒沒好氣地說著。
張幼林遺憾地望著石頭縫:“哎,何小姐,你這不是添亂嗎?多好的一紅麻頭,愣讓你們給攪了,好嘛,還怕我出危險,您能把自己照顧好了就不錯了,這麼大一積水潭您愣是瞅不見,抬腳就往裡去,不知道的還以為您不想活了呢,得嘞,以後我得給積水潭安個蓋兒,省得您又掉進去……”
何佳碧的眼淚終於流了下來,她揚手給了張幼林一個耳光,轉身拉起環兒:“咱們走吧,我再也不想見到這沒良心的東西了!”
何佳碧的舉動大大出乎這爺倆的意料,張幼林落湯雞似的渾身滴著水,摸著被打疼了的臉一時愣在那裡,張山林看著她的背影氣急敗壞:“嘿!這丫頭怎麼出手就是一嘴巴呀,她還想不想嫁咱們張少爺啦?”
吃過晚飯,左爺正在自家北屋的躺椅上眯縫著眼睛琢磨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