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那些日子裡,我一直不明白,小胖子家在上海,平時我們親如兄弟,可過年時他根本就不叫我。平時不讓我們到他家去,過年他也不請我到他家去。有時我甚至想,要是小胖子能我叫到他們家團年多好啊!我可以給他母親拜年,還能免了寂寞。可他從來不吱聲。有幾個編輯朋友也曾多次叫我到他們家去團年的,但那是客套話,比不得我這些真正的哥們兒。我當然要拒絕。因此,臘月二十九那天,我到超市採購了許多年貨,準備著自己給自己過得豐盛一點。
我正在整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時,趙德髮帶著兩個民工來了。他們呼哧呼哧地抬了一件東西進來。是個沉重的大紙箱。我開玩笑說:“來就來嘛,還送禮幹什麼?”趙德發說:“快過年了,哪有不送禮的?”趙德發讓民工把紙箱抬到我裡面房間放下,給了每人三十元錢,讓他們走了。
我看著紙箱,說:“這是什麼東西呀?”
趙德發說:“不是送你的。是我的。剛買的保險櫃。”說著,他把紙箱開啟了,保險櫃就露出了真面目。趙德發把保險櫃開啟,自己設了密碼,把包裡的東西全部塞了進去。然後,我們把保險櫃放到了平時看不見的地方隱蔽起來。趙德發擦拭汗水,對我說:“這是我的部分財產。我把它放在你這裡。這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之後,我把保險櫃的鑰匙給我,讓我給他鎖起來。
我心裡突然一沉。我說:“你把重要財物都放我這裡,合適嗎?”
趙德發說:“你是我最放心的朋友之一。放在你這裡最合適。”
“為什麼不放在銀行保險櫃裡?你去租用一個呀。”
趙德發說:“銀行取用時不方便。我得隨時帶著鑰匙。老婆容易發現的。倒不如弄個保險櫃了。”
趙德發給我扔了一把錢,說:“過年了,老弟給你點壓歲錢。這是一萬塊。”
我說:“你這是什麼意思?交保險費?”
趙德發說:“不是不是。我給不給錢你都得給我好好看著。你沒啥收入。我又有的是錢。一家商場要在過年前開業,電子裝置全是我提供和安裝的。我一回賺了二十萬。有錢大家花吧。”
我就收下了。我收下了也很難受。要不是他家庭不幸福,他會這樣做嗎?我想他是萬萬不會的。男人有時就是這樣,錢再多,家庭不幸福也是白富。與其如此,倒如把錢送給朋友,還能落個人情。我見過不少存私房錢的男人,可用保險櫃存私房的還是第一次見到。男人的存房錢在抵有兩個功能:一是滿足某些開支需要;二是包藏著一定的政治野心。趙德發也許偏重於後者。但暫時還得我協助他,替他窩藏起來。
43、一個人的除夕之夜,我盼著有個人來
一個人的除夕之夜,我盼著有個人來
趙德發說,他和周雪冰一家今天都要回南京老家過年了。夫妻關係再差,年還得照樣過。我對他講,春節期間,不要吵鬧了。趙德發說,現在他跟周雪冰已經不吵鬧了。沒啥鬧的了。一切都顯得非常平靜。趙德發在說這話時,一臉陰霾。然後,他叼著香菸給歐陽一虹打了電話,告訴她今天就回南京了。說了兩三句後,趙德發向我揮揮手,示意我回避。我就出去,關上門,把電腦開啟了。讓他們聊天去。我不知道他們在電話裡聊了多長時間。趙德發開門出來時,眼睛紅了。好象哭過。他就帶著紅紅的眼睛下樓了。
趙德發走後,我就盯著他的保險櫃發呆。他如此信任我,我感到自豪。可我又感到不安。一個男人,把他的部分財產轉移到朋友家裡隱藏起來,是狡猾?還是不幸?那裡面除了錢財,還有什麼?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至少,那裡面放著他認為最重要的東西。或許他的心就放在裡面。我看著保險櫃,隱隱感覺一陣揪心的痛。
周雪梅沒有隨姐姐回南京。小胖子留住了她。他說要跟她在一起團年。小胖子的具體安排是,正月初二他到南京去看望周雪梅的父母,算是正式把他們的婚姻關係以民間的形式確定下來。周雪梅也辦了一些年貨,準備做好團年飯。而小胖子也在準備年貨,他要跟他母親團年。然後才是跟周雪梅團年。這就把本來簡單的事情搞複雜了。為此,我專門打電話給小胖子,說:“你把周雪梅叫你們家去團年不是很好嗎?你這樣做不近人情,你母親會不高興的,周雪梅也會不高興的。為啥要分開過年?大家在一起多好呀。”
小胖子嘆息一聲,說:“張大哥啊,有些事情我誰都沒講過。你們不知道呀。”
我說:“什麼不知道?你就不怕周雪梅多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