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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洗一下吧!”聽口氣是真讓我去洗。我站起來隨他走出去。牢門外還有一位在監獄服刑的朝鮮難友,提著水桶和帚布等著打掃我的牢房。

出門後,中尉看守長叫一個上士看守領我去洗澡。那位上士拿著一身衣服領我進入大門旁的一個小空房間。

我沒有找到淋浴裝置,正懷疑著,他叫我脫光衣服。我以為他會給我扛熱水來,便轉過身對著牆,剛脫下衣褲,突然一股冰冷的衝力極大的水柱把我衝擊得一下子貼在石頭牆上。開始,我感到劇痛,但很快就麻木了。接著冰得我全身顫抖起來,我只得用手臂護著頭來回側身抵擋這股水流的鞭打。

我聽見一陣狂笑,使我氣憤極了,但強大的水柱不允許我張口。我被衝得倒在地上打滾。過了好一陣,狂笑停止了,水流停止了,我漸漸緩過氣來。睜開眼,見那個上士正一面把一個消防水龍頭掛上牆,一面叫我站起來。我艱難地爬起來,上士把那身囚衣扔在我身上,轉身出門了。

我手腳發僵,咬緊牙關使勁穿好衣服。他進來叫我回牢房,在關上牢門時他說:“這是世界上最徹底的淋浴,不是麼?”對我怪笑了一下,走了。

我坐靠在那裡,先是全身發冷,怎麼也控制不住牙齒的咯咯碰撞,然後是發燒,覺得面板像著了火似的。好久好久才緩過勁來。我閉著眼,任仇恨的怒火在心中燃燒。

又不知過了多久,我聽見開鐵柵欄門的聲音,我一下坐直了身子握緊了拳頭,橫下一條心:“來吧,看你們還有什麼整人的花招!”我高興這次心裡不再發怵了。

我的牢房門響了兩下拍門聲,視窗裡出現的卻是那位送飯的朝鮮難友的臉。他可能知道了我受到虐待,充滿同情地看著我,然後將飯菜從視窗送進來。我發現那碗飯比上午的多了一半,心裡發熱了,他可能是省下自己的定量來慰問我的。

這天晚上,我不斷被惡夢困擾,到處是大火追著我,我被火烤著往一個深淵跳下去,水冷極了,我想遊起來,手腳卻僵直不聽使喚,沉下去了……

到早晨又叫我們出去“放風”時,我才醒來,感到頭炸裂似的痛,周身發冷。

這次來叫我出去的是位年輕黑人看守,當他聽我說我感冒了,他觸了下我的額頭,便轉身出去,把看守長請來。看守長也試了一下我的額頭,回身對他說:“讓這個中國人歇著吧!”

過了一會兒,那位中士端來一杯熱水和一包“APC”,從視窗遞給我,看著我又搖了搖頭說:“你躺下吧!不要緊!我去對上面的衛兵講一下!”

服了藥片躺下,我不久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這次重感冒延續了三天,那位年輕的黑人士兵來過好幾次,送水、送藥,對我表示的同情也只是搖搖頭,那雙黑白分明的眼裡閃著憂慮的光。我不禁想起馬克吐溫那部著名的《湯姆叔叔的小屋》一書中的主人公來。在美國黑人中,善良的受苦人不少啊!

第四天早上放風時,老孫、黎子穎一見到我,立即站到我身邊來,一面跑步,一面小聲急切地問我怎麼回事?我簡要地談了這幾天的遭遇,為了不讓他們難過,我只是輕描淡寫地敘述了遭受的那些折磨。

他們放心了,要我繼續提高警惕,好好養病,並告訴我柳一同志已放回“602”去了,估計是因為他們只把他當作隨行人員,就未定為“戰犯”。

這天上午剛吃過飯,那位小白臉美軍少尉又來了。他在牢門口奸笑著說:“張,現在考慮好了吧!願意簽字麼?”

我立起身,兩腿牢牢地站穩後說:“請給我紙筆!我要向波特納寫封抗議書!”

他臉色沉下來,眼睛又露出兇光,一步步朝我走過來。我也做好了準備,站在那裡看著他。

我們對視著,他後退了一步,出手了。第一拳仍然是朝我腹部擊去,我往下蹲了一下這拳擊在了胸膛骨上,我下意識地用雙手去阻擋。他抓住我雙手向牆板上壓去,然後用膝蓋朝我下身猛然一擊,我只覺一股鑽心的痛楚就失去了知覺。

等我醒來,這條人面狼已經離去。雖然我的下身、胸骨比上次捱打還要痛些,但我的情緒卻平靜多了,甚至還有點高興,高興我的精神總算堅強了些。

為了減輕痛感,我便努力去想他們的杜德將軍被我們抓住時叫喊掙扎的狼狽樣子和在批判會上汗流浹背的苦相,回憶杜德、柯爾遜、波特納等幾位美國將軍相繼在檔案上簽名時的窘迫樣子。想起這些,覺得很解氣,痛感也減輕了許多。儘管多少有點阿Q精神,但這個辦法還是緩解了不少肉體上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