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面影,我發展的那批愛國主義小組成員姜瑞博、曹友、方向前的面影陸續浮現在我眼前。想起他們,想起在這監獄裡還有孫振冠、黎子穎,還有這麼多朝鮮戰友們在一起,我的心裡踏實多了,孤獨感、軟弱感消失了。我又抱著雙腿輕輕搖晃起來……
殘暴的逼迫悔過
不知過了多久,我又從迷糊中被開門鎖的響聲驚醒,在我的小牢門門前立著一箇中等個子小白臉的美軍少尉,看起來樣子挺斯文。他將右手食指翹起來鉤了鉤示意要我過去。我驚奇地想著:“他要幹什麼?”起身走了過去。
他查對了我的姓名後說:“你跟我出來!”我隨他來到外間那兩張辦公桌前。
他坐在桌子後面,指著桌上放著的一個資料夾說:“你是中國戰俘代表,你先簽字吧!簽了字就可釋放你回去!”他開啟了資料夾,把簽字筆往我跟前推了推。
我說:“我總得先看看是什麼內容吧!”他點點頭把資料夾推近我。
我俯下身看那檔案,標題就使我大吃一驚—��悔過書》!我急速地讀下去,大意是“承認朝中戰俘代表團對杜德將軍非法地施加了極大的精神壓力和人身折磨,強制杜德在《認罪書》上籤了名,承認這是一種犯罪行為,保證今後絕對服從戰俘管理當局的命令”等等。
我把簽字筆推回去對他說:“這完全與事實不符,事實是杜德將軍簽名完全是自願的,我們對他的人道待遇柯爾遜將軍、波特納將軍都是確認了的!”
他把簽字筆拿起來在手中轉著,盯住我看了好一陣說:“看來你是很喜歡這監獄生活,也不願回到你的同伴中去了?”
“回去,立即回602去!”我腦子裡響起這個聲音。這個誘人的建議使我立即想象出當我回去時戰友們把我當成英雄給予熱烈歡迎的場面。
“但是,我怎麼對他們交待我是如何被放回來的?如果這封�悔過書》被放在板門店我方和談代表前面,甚至向全世界公佈出去,我怎麼向祖國人民交待?”想到這裡,我搖搖頭說:“不,決不!”便背過身去。
我聽見他終於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向我的聲音。他用手抬起我的下巴,盯著我說:“那就回牢房吧!”
我走回牢房,他一腳跟進來,把我踢靠到牆上,眼裡露出兇光,咬著牙說:“那就讓你嚐嚐蹲監獄的滋味!”便一拳,打在我小腹上,劇痛使我彎下了腰,接著下巴上又受了另一下拳擊,我的頭朝後仰過去,後腦重重撞在牆上,眼裡滿是亂串的金星。未等我緩過來,這個人面獸心的傢伙又左右開弓朝我臉上連續扇了七八個耳光。我明顯地感到嘴裡的血腥味,忍不住蹲下嘔吐起來,血水和那點可憐的食物都吐在褲子上、地板上,小牢房裡瀰漫著難聞的臭味。
牢門“哐”的一下被關上,接著又被鎖上了,我抬起頭來看見小視窗裡那小白臉軍官的狼一般的威脅眼光。我又低頭嘔吐起來,最後我仰靠在板牆上,喘著氣,感受著小腹、下頦、後腦、兩頰火辣辣的疼痛。
我忽然感到臉頰上流著無聲的淚水,趕快用衣袖擦去,但愈擦愈多了。我對自己的軟弱惱恨起來:“比起難友們來,你被俘後的處境要好多了,第一次捱揍就受不了,太脆弱了!”
這種自責使我的委屈感緩和下來。但我一閉上眼,就覺得那雙兇殘的眼光仍在盯著我,那份�悔過書》、那支簽字筆又晃動在我眼前。
我索性睜大眼睛,一個念頭明確起來:“這些傢伙大概是看中我是個文弱書生,在代表中又最年輕,先拿我開刀,好開啟突破口吧?”這個念頭使我警覺起來。我努力鼓勵自己:“林學逋烈士不也是個文弱書生麼?他被活生生割肉時,比你剛才捱揍不知疼多少倍,他都勇敢地挺過去了!他自覺地選擇了這條寧死不出賣靈魂的道路,你呢?剛才不也是自己堅決拒絕簽字的麼?不是從一被俘就自願選擇了這條艱險的路麼?你可決不能受點皮肉之苦就動搖了啊!大不了就是永遠離開這個充滿罪惡苦難的世界。你最好現在就在心裡做好跟媽媽永遠告別的準備吧,做好永別的準備就一切都無所畏懼了!”
我的淚水又湧出來,但驚恐的心卻逐漸安定了下來…“
牢門的鎖又響起來,我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我對自己怎麼這樣軟弱真氣壞了,狠命地在大腿上掐了一把。
牢門開啟,這回不是那頭兇狠的人狼,而是那位棕色面板的看守長。從他階徽上我看出他是個中尉,我向後縮了一下,做好了捱打的精神準備,他厭惡地看了看吐得一地的血水髒物,看了看我身上汙跡說:“張,出來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