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一聲哭了出來,奔上兩步,縱身撲入他的懷中,早已是泣不成聲了。
姜灃懷中猛然多了這麼一個溫香軟玉的軀體,剎那間只覺得天旋地轉,腦袋中昏濛濛的一無所覺,頓時呆住了,千言萬語無從說起,兩隻手扶也不是,摟也不是,心中百感交集,便如翻倒了五味瓶,一齊湧到心頭。
這幾日,他雖中了奇毒,身體僵硬如木石,但是感覺不失,蘇度情連日來沒日沒夜的辛苦照料,皆在心中,這一刻忽然歷歷回放,感激之情中隱隱夾雜了一絲甜蜜。
蘇度情在他懷中抬起臉來,只見明眸皓齒,睫毛上兀自珠淚盈盈,容顏秀麗絕倫,嬌美不可方物。姜灃頭腦“嗡”地一下子就亂了,剎那間意亂情迷,便湊過去吻住了她的嘴唇。
蘇度情微微一掙,旋即軟化了,兩隻手回攏過來,緊緊摟住了姜灃的頭頸。
蘇度情本是風塵女子,又特立獨行慣了,於那世俗禮法向來看得很輕,是愛是恨,從來也不曾猶豫半分,加上連日來焦慮恐懼,心中正自壓抑,無處宣洩,更什麼也顧不得了。兩人唇舌交纏,天人合一,俱迷失在這人世間最甜蜜的一吻中了。
禪房門卻沒關。在門外,恰好此刻,詰忍和方伐柯沿著小徑緩步走來,剛到門前,就看見了這一幕,都是一怔,連忙閃到廊下,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匪夷所思的神情來。
兩人又走開好遠,詰忍這才回過神來,雙手合十,嘆息道:“哎,冤孽呵,冤孽。”
方伐柯苦笑一聲,自言自語道:“這倒大出我的意料啊。”
詰忍道:“情由心生,大凡多情者皆不能自持,往往孕育心魔,心中有魔障,便是入了魔道。唉,世人皆多情自苦,姜居士也不能免俗啊。”
方伐柯冷冷一笑,道:“大和尚此言差矣,睹貌相悅,人之常情,悅則慕,慕則愛,此有何墮入魔道可言?天地若無情,一切物不生,生物若無情,不能環相生,此乃大道。你釋家教人泯滅情慾,那是教人絕子絕孫,傷人陰德,可不是大道,不是大道。”
詰忍道:“夫婦為五倫之始,確是大道。不過,姜居士少年氣盛,才華絕世,怎奈血氣未定,雖是脫俗,卻終墜入凡塵。小僧擔心的不是這一個‘情’字,擔心的是情能否稱之為‘情’。”
方伐柯不禁默然,半晌冷笑道:“我看大和尚終日親近塵世的貢香菸火,很有些俗氣,不像是方外之人,很像一個市井裡的神棍。”
詰忍正要反駁,忽聽尖利的破空聲傳來,便彷彿鴿哨一般,都是一驚。只聽得那聲音來得好快,轉眼間,一團黑影從空中落下,卻是一隻蒼鷹,撲楞了兩下翅膀,緩緩落在詰忍肩頭。
兩人對視一眼,都不說話,詰忍從鷹腳上摘下一個小小竹筒,從中取出一張紙來,展開一看,紙上龍飛鳳舞地寫了兩行字,卻是:
“姜家哥哥、詰忍和尚、伐柯老弟:我與畏鯨老弟已到京都,今夜子正時分,燕水泊頭,恭候三位大駕,有要事商討。”
落款是:“夏掌軒”三個字。
兩人又對視一眼,方伐柯喜道:“畏鯨老弟和夏家哥哥來得好快啊。”
詰忍點點頭,收起信來,沉思片刻,道:“我們過去打擾一下屋中人吧。”
方伐柯點頭稱是,於是兩人並肩過去,到了門前,詰忍故意咳嗽了兩聲,聽得屋中一片慌亂之聲,片刻寂然,不禁都是微微一笑,隨即走進屋中。
只見姜灃躺在床榻上,表情頗有些尷尬,蘇度情站在一邊,滿臉羞澀,猶自潮紅,眼神更是躲躲閃閃,不敢和兩人相交。
詰忍若無其事地笑道:“姜居士終於醒了!”
姜灃苦笑一聲,道:“唉,九死一生,這幾日辛苦大師了。”
詰忍一笑,道:“只是略盡綿薄之力,怎敢說辛苦二字?”
瞅了一眼蘇度情,將袖子中的書信取出,遞給了姜灃,姜灃接過迅速看了,展顏道:“畏鯨老弟和夏家哥哥來了,這便好了。”
“不錯。”方伐柯點頭道:“哥哥還能行動麼?”
姜灃答道:“這個自然,這幾日目不能見耳卻能聽,身不能動而心卻不死,真好比坐牢一般苦不堪言。現在手足如常,只是還有些虛弱,行動自是毫無問題。咱們……咱們這就趕去燕水泊頭吧。”
蘇度情正要阻止,卻見姜灃心意已決,詰忍也沒什麼異議,方伐柯更是笑嘻嘻地滿不在乎的樣子,情知自己說什麼也沒用,當下嘴唇動了動,卻沒說出聲來。
姜灃卻看到了,想要說兩句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