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更被傷心折磨得日益憔悴的格朗臺太太,儘管苦苦祈鑄也沒有法子讓父女倆言歸於好,她便把隱痛告訴了克呂旭叔侄。
〃罰一個二十三歲的姑娘喝清水、吃麵包?〃德·蓬豐庭長叫了起來,〃而且毫無道理!這已構成故意傷害罪;她可以上告,理由一……〃
〃行了,侄兒,〃公證人說,〃丟開你那套法院裡的老調調吧。太太,您放心,我讓這禁閉明天就取消。〃
聽到談論自己,歐葉妮走了過來。
〃諸位,〃她很高傲地一面走一面說,〃請你們不要管這件事。我父親是一家之長。我只要還在這家耽著,就得服從他。他的行為用不著旁人贊成或反對,他只對上帝負責。我要求你們以友誼為重,絕口不提這件事。責備我父親就等於攻擊我們自己的尊嚴。謝謝你們關心我,但是如果你們能制止滿城風雨侮辱我們的閒話,我將更感激不盡,那些流言我是偶爾才聽說的。〃
〃她說得對,〃格朗臺太太說。
〃小姐,制止流言的最好的辦法就是還您自由,〃老公證人肅然起敬地答道。幽居、悲傷和相思,給歐葉妮更增添了美,老公證人看呆了。
〃那好,孩子,就麻煩克呂旭先生去處理這件事吧,既然他保證一定成功。他熟悉你父親的脾氣,知道怎麼跟他說。要是你願意我在所剩不多的有生之日見到你過得快活,你和你父親無論如何得講和。〃
第二天,格朗臺跟自從禁閉歐葉妮以來每天必行的那樣,到小花園去轉上幾圈。他總是趁歐葉妮梳洗的時候散步。當他走到核桃樹下,便躲在樹後,久久打量女兒長長的頭髮,那時他一定在兩種精神狀態間搖擺:一種是他生性固執的意氣,另一種是想親親自己的嬌兒。他往往坐在那張夏爾和歐葉妮曾立下山盟海誓的小木凳上,而那時女兒也偷偷地或者從鏡子裡望著父親。如果他站起來,繼續散步,女兒就有意坐到窗前,開始看那面掛著美麗野花的牆,裂隙處竄出幾株仙女夢、碗碗藤,還有一種或黃或白的粗壯的野草,一種在索繆和都爾地區的葡萄園裡到處都有的景天蔓。克呂旭公證人來得很早,見老葡萄園主坐在六月豔陽下的小凳上,背靠隔牆,望著女兒。
〃有什麼能為您效勞的,克呂旭先生?〃見到公證人,格朗臺問道。
〃我來跟您談事兒的。〃
〃啊!啊!您有點兒金子,想跟我換錢?〃
〃不,不,跟錢沒關係,是關於您女兒的事。大家都在議論她和議論您。〃
〃他們管得著嗎?煤黑子在家,大小是個長。〃
〃對,大小是個長,自尋死路也由他,或者,更糟糕的是,往大街上扔錢也由他。〃
〃這話怎麼說?〃
〃哎。您太太現在病得很厲害,朋友。您該去請貝日蘭大夫瞧瞧,她有生命危險哪。要是她沒有得到應有的治療,死了您也虧心,我是這麼想的。〃
〃得,得,得,得!您知道我太太是怎麼回事。那些個醫生哪,只要一上門,一天就起碼來五六趟。〃
〃說到頭,格朗臺,您認為怎麼合適就怎麼辦吧。咱們是老朋友了;在索繆城裡,沒有人比我更關心跟您有關的事兒;所以我得把話說清。現在,種什麼瓜結什麼果,由您拿主意,您又不是孩子,知道該怎麼做。況且我並不是為這事兒來的。有件事對您恐怕更重要得多。說來說去,您總小想要您太太死吧?她對您太有用了。等她一死,您想想您在女兒面前是什麼處境。您得給歐葉妮報賬,因為您跟您太太的財產是合在一起的。您的女兒到那時就有權要求分您的財產,就有權賣掉弗洛瓦豐。總而言之,她繼承她母親的財產,而您是不能繼承的。〃
這些話猶如晴大霹靂,格朗臺對法律不像對商業那麼熟悉。他從來沒有想到過共有財產要拍賣的問題。
〃所以我勸您對女兒客氣些,〃克呂旭總結說。
〃可足您知道她幹了什麼事嗎,克呂旭?〃
〃什麼?公證人很想聽格朗臺老爹的心腹話,很想知道他們為什麼吵架。
〃她把金子送人了。〃
〃那,金子是她的嗎?〃公證人問。
〃你們怎麼全都這麼說!〃老頭像演悲劇似地垂下了手臂。
〃您為一點微不足道的小事,〃克呂旭接著說,〃就不打算讓女兒在她母親死後對您作出讓步嗎?〃
〃啊!您把六千法郎的金子叫做微不足道的小事?〃
〃哎,老朋友,您知道如果歐葉妮要求清點和平分母親的遺產,您得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