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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旁觀者、逃避者、容忍著和接受者劃清界限的同學,因為,他們至少可以解除由恥辱產生的痛苦,如果不能解除恥辱本身的話,但是,我經常在他們身上見到的那種自我炫耀式的自負是從何而來的呢?怎樣能夠在感到有罪和恥辱的同時又自負他自我炫耀呢?難道與父母劃清界限僅僅是一種雄辯和吵吵嚷嚷嗎?難道想透過這種吵吵嚷嚷宣告:出於愛父母之心而糾纏其罪責的運動已經開始且無法挽回?

這些都是我後來的想法,即使到後來這對我也並不是一種安慰。它怎麼能是一種安慰?我愛漢娜的痛苦在一定程度上是我們這代人的命運,是德國人的命運。我比其他人更難擺脫這種命運,比其他人更不容易戰勝這種命運。儘管如此,如果當時我能把自己融入同代人之中的話,那會對當時的我深有益處的。 第02節

當我還是候補官員時我就結了婚。葛特茹德和我是在滑雪棚中認識的。在假期結束時,其他人都回去後,她仍舊留了下來,一直呆到我出院,然後把我送了回去。她也是學法律的,我們一起學習,一起透過考試並一起成為候補官員。當她懷孕時,我們結了婚。

我沒有向她提起漢娜的事。我想,如果不是有義務,誰願意聽我來講我以前與另外一個人的關係呢?葛特茹德聰明、勤奮、忠實。如果我們的生活是經營一座農莊,僱用許多男女奴工,生許多孩子,有許多活要幹,沒有時間給對方的話,那麼我們的生活會充實幸福的。但是,一個三口之家,女兒朱麗雅和兩個候補官員,即葛特茹德和我,住在市郊的一處新建樓房的三居室裡,這就是我們的生活。與葛特茹德在一起時,我一直無法停止把她和我的共同生活與我和漢娜的共同生活進行比較。每當我們擁抱在一起時,我總有一種不對勁的感覺、有一種她不對勁的感覺,她接觸和撫摸的地方不對,她的氣味不對,滋味也不對。我想,這種感覺會消失的,我希望這種感覺會消失,我想擺脫漢娜,但是,這種不對勁的感覺從未消失過。

當朱麗雅五歲時,我們離了婚,因為我們兩人都無法再忍受下去了。我們沒有痛苦地離了婚,此後也忠誠地保持聯絡。令我痛苦的是我們不能給予朱麗雅安全感,她很明顯地希望有這種安全感。當我和葛特茹德親密無間、彼此之間都有好感時,朱麗雅在我們中間感到如魚得水一樣自由自在。當她注意到我們之間的緊張氣氛時,就從我們的一方跑到另一方,向我們保證我們都很可愛,她愛我們。她希望有個小弟弟,也高興能有很多兄弟姐妹。很長時間內,她沒有明白離婚是怎麼一回事。當我去看她時,她要我留下來。當她來看我時,要和葛特茹德一起來。每當我離開她時,她都趴著窗戶往外看,當我在她傷心目光的注視下上車時,我感到心已碎。我有一種感覺,我們沒有給予她的不僅僅是她的一種願望,而是她擁有這種願望的權利。當我們離婚時,我們就騙取了她的權利,我們共同做了這件事,但我們的罪責並沒有因此減半。

我試圖再建立一個較好的婚姻關係。我承認,我要找的女人必須要有點像漢娜,像她那樣接觸和撫摸,其氣味和滋味都必須有點像漢娜的,只有這樣,我們的共同生活才不會有不對勁的感覺。而且,我跟她們講我和漢娜的事。我也在其他女人面前比在葛特茹德面前更多地講述了我自己。她們應該按照自己的想法解釋我在舉止言談中表現出來的令她們感到驚異的東西。但是,那些女人不想聽得太多。我記得海倫,一位研究美國文學的學者,當我講述時,她默默無聲撫摸我的後背,安慰我;我停止講述時,她同樣默默無聲地繼續撫摸我,安慰我。葛西娜是位精神分析學家,她認為,我必須清理我與母親的關係。她問過我是否注意到我的母親在我的故事中幾乎沒有出現過?希爾克是位牙醫,她翻來覆去地問我以前的事情,但是,隨後就忘了我給她講的一切。這樣一來,我就又什麼都不講了,因為人們所講的,不過是人們自己所做的,既然是事實,那就不一定非講木可。 第03節

當我參加第二次國家考試時,那位組織集中營問題研討班的教授去世了。葛特茹德是在報紙的死亡訃告版上偶然看到這個訊息的。葬禮在山地陵園舉行。她問我是否想去參加。

我不想去。葬禮在星期四的下午舉行,而我星期四和星期五上午都有考試。再者,那位教授和我之間的關係也不是特別近。我不喜歡參加葬禮。我不想再憶起那次審判。

但是,這已為時過晚,記憶已經被喚醒了。當我星期四考試歸來時,就好像我必須去赴一個不允許錯過的約會,一個與過去的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