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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報的當天,就發了回電:“我信仰斯賓諾莎的那個在存在事物的有秩序的和諧中顯示出來的上帝,而不信仰那個同人類的命運和行為有牽累的上帝。”這裡所說的“那個同人類命運和行動有牽累的上帝”,當然是指教會所推崇的、被千萬虔誠教徒所禮拜的那個“世俗”的上帝,但什麼又是斯賓諾莎的“那個在存在事物的有秩序的和諧中顯示出來的上帝”呢?

斯賓諾莎是十七世紀著名的荷蘭籍猶太哲學家。23歲時,由於堅持泛神論被教會放逐,長期蟄居鄉間,靠磨光學玻璃片餬口,終生過著極其淡泊、孤寂的生活。斯賓諾莎把近代西方泛神論發展到了完美的階段。他認為,上帝和大自然是同一回事:“上帝並不是站在自然秩序以外作為第一推動者的形而上學或準科學的假設。上帝就是自然秩序。”他還認為,如果我們把“上帝”與他所創造的“自然”區別開來,那麼上帝就不可能是無限的和全能的,因為在“上帝”之外還存在某物,而此物具有上帝所不具有的屬性,因此,這就必然限制了上帝的能力和完善性。這樣的上帝他認為是難以想象的。按照馬克思的解釋,斯賓諾莎的上帝就是“形而上學地改了裝的、脫離人的自然”。也就是在這個意義上,費爾巴哈說“斯賓諾莎是現代無神論者和唯物者的摩西”。愛因斯坦把斯賓諾莎的“對神的理智的愛”,即求得對自然界和諧的理解,奉為自己生活的最高目標。他明白地指出:“我的見解接近於斯賓諾莎的見解:”讚美秩序與和諧的美,相信其中存在的邏輯簡單性‘,這種秩序與和諧我們能謙恭地而且只能是不完全地去領會。“”同深摯的感情結合在一起的對經驗世界中所顯示出來的高超的理性和堅定信仰,這就是我的上帝的概念。“

愛因斯坦的助手霍夫曼在一篇回憶愛因斯坦的文章中寫道:“每當他判斷一個科學理論,他自己的或是別人的,他都會問自己,如果他是上帝的話,是否會像那樣地創造世界。這個差別乍看起來似乎很接近於神秘主義,而不接近於一般的科學思想,可是它表明愛因斯坦信仰宇宙中有一種最終的簡單性和美。只有一個在宗教上和藝術上具有一種深摯信念的人,他相信美,等待去發現,才會構造出這樣的理論……。”

愛因斯坦既要拋棄那全知全能的上帝,又無比眷念純潔、深摯的宗教感情。科學理智與宗教情感的奇特混合,是愛因斯坦人格精神的奇妙外觀,也是他打破舊物理學大廈的動機之一。所以,在愛因斯坦成為一代物理學大師之後,科學與宗教仍是他不斷提及的話題。

1918年4月,柏林物理學會為麥克斯·普朗克舉行了60歲生日慶祝會。在慶祝會上,愛因斯坦以“探索的動機”為題發表了講話。他認為真正的科學家都是一些“相當怪癖、沉默寡言和孤獨的人”,他們為什麼會步入科學殿堂呢?瞭解愛因斯坦童年時代性格怪癖、沉默和突然一下子痴迷科學的人不得不想到,這個設問正是絕好的自我解剖。愛因斯坦說:“首先我同意叔本華所說的,把人們引向藝術和科學的最強烈的動機之一,是要逃避日常生活中令人厭惡的粗俗和使人絕望的沉悶,是要擺脫人們自己反覆無常的慾望的桎梏。一個修養有素的人總是渴望逃避個人生活而進入客觀知覺和思維的世界;這種願望好比城市裡的人渴望逃避喧囂擁擠的環境,而到高山上去享受幽靜的生活,在那裡,透過清寂而純潔的空氣,可以自由地眺望,陶醉於那似乎是為永恆而設計的寧靜景色。

除了這種消極的動機以外,還有一種積極的動機。人們總想以最適當的方式來畫出一幅簡化的和易領悟的世界圖象;於是他就試圖用他的這種世界體系①來代替經驗的世界,並來征服它。這就是畫家、詩人、思辯哲學家和自然科學家所做的,他們都按自己的方式去做。各人都把世界體系及其構成作為他的感情生活的支點,以便由此找到他在個人經驗的狹小範圍裡所不能找到的寧靜和安定。“

①cosmos,原意是宇宙,愛因斯坦以此詞指廣包一切,秩序井然的整個體系。

從這些話可以清楚地看出,超越現實、超越感官世界,是愛因斯坦所歸納的科學探索的動機,也是愛因斯坦人生道路的寫照。這種動機骨子裡依然包含著宗教感情。愛因斯坦並不諱言這一點,他說:“促使人們去做這種工作的精神狀態是同信仰宗教的人或談戀愛的人的精神狀態相類似的;他們每天的努力並非來自深思熟慮的意向或計劃,而是直接來自激情。”

確實如此,渴望心靈的解脫,“渴望看到這種先定的和諧,是無窮的毅力和耐心的源泉”。一個12歲的孩子,一步一步登上物理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