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反正那些個地方都繞著圈兒地癢癢,癢急了就抓,抓撓得血糊糊的也不頂事,幾夜都睡不成覺。”聰明的莫小白一聽就知道,阮紅旗羞於出口之處必是蔭莖無疑。他聽是這些地方繞著圈兒地癢,就明白這是走的肝經,一定是肝經鬱火所致,你想,七十多的年紀了,腎陰不足,以致水不涵木,加之他那孫子患有白血病,教他日日心神不寧,更不要說在省城那家黑公司鬧出的風流笑話,不鬧出點怪病才真是怪呢。莫小白和阮紅旗說一聲“我也去看看”,就往王絕戶家趕。
到那一看,王絕戶在床上躺著,阮大可正和他閒話,知道並無大礙。王絕戶跟他略說了說症狀,就有意地考問他:“你倒說說我這怪病是怎麼一回事,該吃點什麼藥,我倒想看看你師徒倆招法一樣不一樣。”莫小白一板一眼地解說著病因病理,最後說:“也不用特別的藥,吃幾粒龍膽瀉肝丸應該就可以解了。”王絕戶看看阮大可,噗嗤一聲笑了,說:“你們倆真是天配的師徒,不單病因病理說得一毫不差,就連吃的藥也無二樣。”說著指指那邊桌上的一盒藥:“看看你師父給開的藥吧。”莫小白站起來一看,正是龍膽瀉肝丸。坐了一會兒,莫小白聽他二人說的無非是些陳年往事,並無新意,就起身走了。
莫小白不在,阮大可才向王絕戶誇獎道:“這小子不賴,那醫道比我年輕的時候還老到。”想了想,又問:“你看,人還不錯吧?”王絕戶知道他問的已不是學醫,是問做女婿,就沉吟不語。再問,王絕戶便含混地說:“是個不錯的郎中。”阮大可怪老友跟他打糊塗語,又問:“是個好徒弟麼?”王絕戶不好躲閃,只好說:“也算是。”阮大可說:“什麼叫‘也算是’?”王絕戶說:“這小子的醫道是人人都認可的嘛。”他只說醫道,偏不去說人品。阮大可不耐煩這樣藏藏掖掖地說話,便直截了當地問:“那麼,要說做我的女婿呢?又當如何?”王絕戶閉目有頃,爾後緩緩地說:“自古以來人事可料,天意難問。這件事你原本問過我一回的。實話跟你說吧,我見他面上總罩有一團黑氣。不過……”頓了頓,他又說:“不過這團黑氣影影地看不大清,唉,許是我老眼昏花看差了吧。”其實,他是看得很清的,這年輕人多的是心機,缺的是品性,只礙於老友情面不便說破罷了,因他看得出,這樁婚姻雖未必成得了,可老友總存著那份心,那麼,說了又有什麼用呢。此外他還有另一層考慮。他這路人看一個人常常是這麼一種眼光:假定一個人的品性有缺陷,未必就樣樣不行,譬如莫小白吧,他雖看出此人品性不端,但未必就不能做阮大可的徒弟,也未必就做不好阮大可的女婿。再往遠了說,歷史上,大奸曾國藩一生心機用盡,殺人無數,但他極重孝悌之道,不廢儒學,以詩書傳家,許多出自他口中筆底的訓誡之辭已成為後世修身治家的格言。這不是一個活樣板麼?大奸乎?大儒乎?誰又辨得清?說到底,就天地而言,乃一大混沌,就一個人而言,則可視為一小混沌。我本混沌來,還從混沌去。許多事還是不說的好吧。阮大可見王絕戶不再言語,那副沉潛的面容似乎此刻已神遊象外,便油然想起他常說的兩句話來,一句是“要參破”,一句是“順天意”。他知道王絕戶喜歡中庸之道,總不愛把話說盡,把事說絕,剛才聽他說得模稜兩可,也就不再將莫小白的話題繼續下去了,他自寬自蔚地想,對這個徒弟,還是多從好的地方著眼吧。
王絕戶身體不適,已好幾天沒去紅梅飯店坐堂。趁此機會莫小白又去了王絕戶家。他是仍惦著向王絕戶學易,哪怕學些皮毛,以後自悟也好有個門徑。
他知道,這老頭子自打出了那宗風流韻事,就不大願見人,心裡總積著一堆懊惱。尤其是傻哥不知打哪聽來了一段歌謠,犯了渾勁便朝王絕戶直著粗嗓門吼,那辭句是:“大媽媽的咂,狗尾巴花,落配的鳳凰,老黃瓜。”這歌謠是哪個閒人特地為王絕戶編排的,其中有何微言大義,“大媽媽”又究竟確指何人,沒人說得清。可惱的是,傻哥常常見了王絕戶就自管扯了破鑼樣的嗓子窮嚎,薅惱得老頭子一陣陣心神恍惚。傻哥本與他很說得來,可這半傻不�的人一旦犯起渾來,還管你什麼人情道理?還認你什麼王天佑李天佑?後來,不獨傻哥常常見了他吼,連不諳人事的小丟丟抓到他的人影,也尖了嗓子追著他念那歌,有時竟一直尾隨著追到他的家裡,教他哭笑不得,卻又無法。莫小白很是同情王絕戶的境遇,仗著老頭子對他醫道的認可,便三天五日地以探望病情為名,去老頭子那裡東拉西扯,往往先是談醫,慢慢地就轉到易上來。
這幾天莫小白認真看過幾本易書,今天他可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