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佔德花了不少銀子,才頂了他老子的崗位。現在他終於坐上這個衛所千戶的位子,回想謀求過程,真不容易呀!是時候變本加厲撈回本錢了。
明朝江南衛所大多數軍營,已基本上被世襲權貴徹底掌握並操縱,形成一種怪象,沒本事在裡面混,有本事的不能進去。(正如時人所云:有志無由進,非才難出來。)
如今,白佔德掌管著杭州千戶所了,我的地盤我說了算。他送了幾萬兩銀子給兵部大官才坐到這個位子,他也因此開竅了,你們當大官昧著良心這麼弄銀子,也允許我們當小官的弄點小錢嘛,公平買賣,不能讓你賺到了讓我吃虧呀?上面要求千戶衛所常備兵員至少一千人以上,朝廷也會下拔一千人的餉糧給白佔德養兵。白佔德呢,他會哪麼傻嗎?真會招一千個士兵養著嗎?不,他才不會哪麼傻。如果你在那個時代,又坐在那個位置上,連吃空額都不會,你就是自封是天第一號傻瓜別人也不認可你。
白佔德七拼八湊,才從自家親戚朋友中湊成一支“私家軍”,人員只有三百人,離一千人還差得遠哩。不要緊,造個假名冊送上去,反正兵部大官受了賄,心照不宣,領了份上,依例給他下撥一千人的餉糧給白佔德養兵。白佔德吃著七百人的空額,日子過得非常潤滋。
那未,白佔德那三百人的“私家軍”是什麼東西呢?吃空額是軍中慣例了,在那個時代並不可恨,因為大家都這麼搞,你不這麼搞就吃虧了。如果這當將領還帶出幾個虎狼之兵,還算是個合格的軍官。你看看這白佔德如何招兵,他營中缺個守門的哨兵,年輕人都不願意做這個老是罰站的站長。這種爛透了的軍營,年輕人不願意當哨兵,向當官的上繳幾兩銀子就獲個優差,反正太平時日無戰事,大家都是混日子,誰看門都一樣。
白佔德有個遠房堂叔叫白用,年已五十,行將就木,老眼昏花。既然年輕人不願意看門,白佔德就招白用補這空缺,充當門面。報了花名,試了力氣,當然不免也要向衙門上交一筆“手續費”,就收錄在營。裝模作樣列隊操練,站在營門點頭哈腰迎送長官進出,到了月尾便可依例領餉,好不快活啊!多虧世侄有心,給他這個老叔安排一份這樣的好工作,白用指望靠這份餉糧養老了。
白佔德作為千戶所總指揮,也要幾個貼身衛士保護自家性命安全。外姓人他信不過,還是招聘本家人穩當些。白佔德有個堂弟叫白勝,祖上也闊過,本來不至於淪落成為破落戶,捧這當兵的飯碗。由於這白勝連嫖帶賭,把家當敗得精光。白佔德見這堂弟生得雄偉,有些膂力,是個將才。也把這白勝喚到營中,頂了百戶長的名堂,守定這個前程,心安理得吃這份月糧了。你叫他練兵──不懂;打仗──不會;領銀子呢?──丫的,一毛也不許少。
第八十一章 背影軍團
白佔德才不需要精兵悍將,他要的是聽他號令和唯命是從的奴才、走狗!
卻說有三個莽漢想到白佔德營中當差,列隊等待長官檢閱訓話。白佔德乜斜雙眼,看著那三個垂頭喪氣計程車兵,心中十分得意。為了顯示自己威風,他怒目注視第一個士兵,厲聲喝道:“你叫什麼名字?”
“歐陽信!”第二個士兵搶答。因為白佔德臉色太難看了,士兵為了抓牢飯碗,他不得不踴躍報名。
“我不是跟你說話!”白佔德怒斥道。
“我什麼也沒說呀!”第三個士兵驚慌失措地大聲嚷道。
白佔德之所以在士兵面前耀武揚威,他要的不是勇敢無畏計程車兵,而是聽話的奴才坯子。只有在軍營中聚集一班奴才坯子,他才能隨心所欲向朝廷伸手要錢並剋扣軍餉。比喻按朝廷規定,他每個月應該給一個士兵發3兩餉銀,白佔德只給士兵發1?5兩餉銀便算了,剩下1?5兩銀子自然落入白佔德的腰包。那些奴才坯子怎敢抗議?──什麼,嫌少?你還想不想當兵?小心老子把你踢出軍營。
據說有個少不更事的脾氣很大計程車兵叫沈劍,他不吃白佔德這一套,藉著王忬巡察軍營時向白佔德發難,抗議白佔德剋扣軍餉。王忬是個愛兵如子的統帥,一向講究以理服人,他倒要看看白佔德怎樣教訓向上司權威發起挑戰的小兵。
王忬對白佔德說:“作為一個高明的上司,應該有本事令士兵無條件服從上級的命令。”他言下之意,現在你士兵不聽話,你擺平給我看。
白佔德冷笑一聲,說:“這容易,官管民,官管兵,根本不是個事兒。”於是他雄糾糾地拿起一根狼頭棒,走到沈劍面前問:“你脾氣很大嗎?”
沈劍負氣地瞪大雙眼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