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走到海船一層的大廳中。王婆留但覺眼前豁然開闊,只見一個方圓五丈的大廳出現在他面前,中間有兩條巨大的木柱,支撐起這個寬闊的空間。其中一條樑柱上懸掛著牌匾,上寫幾個有力的柳體大字:海事共商。五百年前,朝廷對民間禁錮極嚴,完全由當官的作主,說了算。而“倭寇”卻顯得相當民主,大事共決,用集體意志來決定哪些事情該做,哪些事情不該做。
海事廳上坐著幾個海賊頭頭,安東尼、柳生天源、小白成、葉宗滿、王汝賢、善妙、莊公、王滶俱列座其中。
落座之後,下等水手捧上香茶。大家謙讓一番,一邊喝茶,一邊議論時事。眼下的路該怎麼走,繼續待在大明境內,輾轉各島與大明官兵周旋,玩老鼠躲貓貓的遊戲;還是避禍日本,爭取找個孤懸海外的小島歇口氣。眾倭酋或主張留在江浙沿海,或遠走日本避難,吵得十分熱鬧。
其間,汪直向王婆留問起舟山烈港保衛戰的戰況,王婆留三言兩語把情況大慨交待了一下。安東尼豎起拇指盛讚王婆留勇於擔當事體,關鍵時刻挑起大梁帶領眾海賊突破官兵的包圍,立下大功,儲存海賊部分力量,功不可沒。安東尼建議汪直對王婆留委予重任,給王婆留一個名份。汪直就任命王婆留為佛朗機營的副隊長,與安東尼一同掌管佛朗機營。並許諾將來海商事業壯大,有利均分,給王婆留三條海船管理。
王婆留把他從盧鏜帳中繳獲公函呈送給汪直過目,汪直略為瀏覽一下王婆留遞過來的公函,看過之後嘆息一聲,對眾倭酋說道:“經此一戰,我看我們是留不住江浙沿海了,大明朝廷已下決心將我們趕盡殺絕,我們絕不能還傻乎乎待在這裡讓他們來收拾、處置我們。依我愚意,我是很想東渡日本,在日本平戶大名松浦隆信那裡討個地方喘息一下,待恢復元氣後再回大明尋求發展吧。當務之急便是缺錢,這一千五百人東渡日本,負擔很大。我們帶的貨都是陶瓷、布匹、茶葉之類的普通商品,值不了幾個錢,人多負擔重,每人一年消耗幾十兩銀子,這一千五百人一年至少要十萬銀子開支。現在關鍵是缺本錢,各位能否借我幾兩銀子嗎?或有何高見,替我籌集一筆東渡的資金?借錢給我者,年利息十分,算高利貸了,希各位多多關照。我汪直的信譽,海內有名,各位不必擔心。”
王婆留聽汪直缺錢,不假思索就探手入恢,把懷中那袋閃光的小石頭掏了出來,送到汪直面前說道:“龍頭既然缺錢,我也沒有什麼現錢,在官兵營中撿著這玩意,不知是什麼東西,你看值多少錢。”
汪直見多識廣,開啟王婆留遞過來的小布袋一看,臉色為之一變,臉上原本陰沉的愁容盡散,摸摸王婆留的頭笑道:“好東西,好東西啊!恭喜你,王婆留隊長,恭喜你發大財。安東尼,你過來,看看這鑽石值多少錢?”汪直平時跟佛朗哥人打交道,知道鑽石對西洋人來說是貴重物品,可他也吃不準這袋鑽石值多少錢。
第六章 揚帆出海(上)
安東尼聞言趕緊過來,接過汪直手中的小布袋,把鑽石倒在手掌仔細地看了半天,又看了王婆留幾眼,那眼光很是古怪,象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情一樣,便問王婆留怎樣搞到這袋鑽石?
王婆留將他劫營得寶的事跟安東尼略作交待,安東尼點點頭,曉得這袋鑽石是官兵搶劫西洋人繳獲的戰利品,官兵不識寶,這袋鑽石又鬼使神差落在王婆留手上。這種鑽石在當時大明境內根本無法交易,沒有市場,就無法定價,其實跟廢物差不多,難怪盧鏜漫不經心丟在案頭上。
安東尼告訴汪直,只要到日本平戶或琉球群島港口碼頭找到紅毛人談成交易,這袋鑽石很可能價值黃金萬兩,肯定是一筆大生意。汪直點點頭,給王婆留寫了一條收據,答應談成交易之後,鑽石價值多少錢,就算王婆留借他多少錢。利息按照他許諾的利率計算,借貸一年後連本帶利歸還。眾人不免紛紛抱拳恭喜王婆留髮財,喧嚷聲給海事廳平添了幾分熱鬧。
錢的問題解決了,該揚帆出海了吧。汪直對眾人說還要等一二天再出海,他正在等一個寧波海商沈三,等與沈三匯合後,再揚帆東渡。
過了一日,寧波海商沈三駕駛著他的私家海船來了,讓王婆留等人感到意外的是沈三帶的貨物竟然是人。這沈三是販賣人口到外國的蛇頭嗎?答案顯然不是,如果他是奴隸販子,那他帶的應該是婦女和兒童。販賣奴隸的話,婦女和兒童最容易控制。讓王婆留等人感到意外是沈三帶的人甚至說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男丁。那麼,沈三帶的是甚麼人?原來竟是一班又老又醜的和尚,這蠢貨帶和尚去日本幹什麼?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