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徐鳳儀拉著小丫頭片子,顧不上男女大防了,急速衝進楊嫂的房間。藉著微弱燭光,看見那楊嫂懸吊樑上,臉色青紫,生命垂危,也不敢稍停,一把抱起那楊嫂的腳,拔出剛阿寶刀割斷樑上的白綾,把楊嫂放下來。
楊嫂躺在地上大口喘氣。喘息半響,自覺緩過氣來,慢慢張開眼睛,她看到來人是徐鳳儀後,除了驚異,還有激動,就象一個在黑暗中摸索走夜路的人看見指路明燈一樣。她馬上掙扎起來,突然伸出五指,緊緊抓住徐鳳儀的手臂,幾乎把徐鳳儀的手臂掐出血來。語無倫次地道:“兒子,我的兒子?”
“我不是你兒子,你看清楚一點,我是徐鳳儀。”徐鳳儀見那楊嫂剛睜開雙眼,神志不清,不忍拂逆,只由她掐著他的手臂,直至掐出血來。
那楊嫂看清楚來人是徐鳳儀,顫巍巍的放開雙手,目光漸轉溫柔慈祥,象看見救世主一般驚喜。急不可待對徐鳳儀說:“求你,求你,快去死嬰崖,把我兒子救回來。他們要殺我兒子,沒良心的死鬼,他根本不相信那孩子是他親生兒子。求求你,大俠!快去,救人。沒有兒子,我也不活了。”徐鳳儀對那楊嫂要求只能報以沉默,他做人有原則講誠信,一諾千金,如果答應人家的要求就絕不能反悔,不欺生人,也不欺鬼神。即使對於一個瀕死的人最後的一個要求,也不能混混帳帳隨隨便便答應下來。
徐鳳儀略問緣由,曉得個大慨。原來這班婦女中有十幾個人被倭寇汙辱,弄大了肚子。為了保持趙家村血統純正,趙家村的男人決定等女人把孩子生出來後,集中在死嬰崖摔掉這些倭種。楊嫂長相平凡,沒有什麼姿色,倭寇並沒有動她。她肚中懷上的兒子其實是她丈夫趙偉保的真正血脈,但她丈夫趙偉保不聽她分辯,硬要摔掉這孩子。
那楊嫂聲音忽高忽低地呢喃道:“我沒有說謊,我肚中懷上的孩子真是他趙家的血脈呀,他們怎麼如此昏聵,摔倭種禍害到自家孩子身上?我恨力微命薄,不能阻止這件事。這位俠士,你讀書明理啊,怎能容忍他們如些胡作非為,天理何在啊?天理何在啊……”
徐鳳儀生心中萬分愧疚,虎目閃光,嚅囁道:“我救你回來,反而害苦你!”他說不清楚是他拯救這婦女,還是害了這婦女?這場混亂救人爭鬥中沒有人是贏家,所有人都是受害者。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替那楊嫂救回孩子,只是他抱著僥倖的心理,激動地對楊嫂說道:“我試一下,看我能不能替你救回孩子!救不回,你別怪我。”
楊嫂聽那徐鳳儀答應救人,心情漸漸平靜下來,但她眉頭緊皺,臉呈憂色。在她眼中,這好象是一件天大的難事,即使徐鳳儀替她奔走遊說,只怕難以替她完成這個艱鉅的任務。
徐鳳儀著實猶豫不決,不知如何安慰楊嫂。接受這這個艱鉅的幾乎沒法完成的任務意味什麼?意味著成為全民公敵,跟天下所有仇恨倭寇的人叫陣,誰會這麼愚蠢?這樣做又有什麼好處?附和眾議是人性本能,知其不可為而為之,需要很大的勇氣和決心。
那楊嫂見徐鳳儀沒有回應她,非常失望,又哭起來道:“如果你救不下孩子,我也不活了……”她說到這裡,突然咳嗽吐血,一口氣喘不過來,昏了過去。徐鳳儀急摁楊嫂的人中,把她救醒過來。
不管怎麼說也好,徐鳳儀決定趕去死嬰崖驗證一下,看看趙家村的男人是不是真的摔倭種……他也不能確信自己有能力救出楊嫂的孩子,這是趙家村的內部事情,他不見得有權力干涉。
死嬰崖中,幾十個臉色如夜幕般陰沉的男子云集在山谷中。風聲、罵聲、祈禱聲和嬰兒肚餓的哭啼聲混成一片。
“人來齊了沒有?狼快出來了。趕緊作完儀式,扔掉這些倭種回家。”趙家村的老族長臉色鐵青,不耐煩地向旁邊一個年輕人問道。
“幾乎都齊了,只剩下趙偉保沒到,不知搞什麼鬼。捨不得扔就養著吧,讓大家笑話他,叫他永遠抬不起頭來。”
“來了。”人們“嗡”的一聲鬨動起來,有人興奮,有人激動,有人罵罵咧咧,“趙偉保,你這沒種的男人,磨磨蹭蹭的累人久候,你欠揍是不是?”
“我家婆娘脾氣倔強,硬說這孩子是我的骨肉,我跟她大吵一場,好不容易才從她手裡搶過這倭種。”趙偉保如釋重負地說,頗有點洋洋自得的意思,似乎感到能從他老婆手中搶過這孩子覺得無比欣慰。
“你相信她的鬼話?”旁邊一個男人面露不屑顏色冷笑道。
“不信,打死我也不信。”趙偉保固執並堅定地道。
“不信就好,舉辦儀式,向老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