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寨主言重了。錚兒,取五十兩銀子,請閻寨主賞賜弟兄。”他這是按著江湖規矩行事,但瞧對方的神情聲勢;決非五十兩銀子所能打發。
果然閻基仰天哈哈大笑,說道:“馬老英雄保鏢,一保就是三十萬兩。姓閻的眼界雖小,區區五十兩,倒還不在眼內。”馬行空心中嘀咕:“此人資訊倒靈,怎麼打聽得清清楚楚,知道我保了三十萬兩鏢銀?”眉頭一皺,仍按江湖規矩說道:“想馬某有什麼本事,全憑道上朋友給臉罷了。閻寨主今日雖是初見,咱們東邊不會西邊會,馬某有幸,今日又交一位朋友。不知閻寨主有什麼吩咐?”
閻基道:“吩咐是不敢當的,只是在下生來見財眼開,三十萬鏢銀打從鼻子下過,不取有傷陰德。但馬老鏢頭既然開口朋友,閉口朋友,這樣吧,在下只取一半,二一添作五,就借十五萬兩銀子花差花差好了。”也不待馬行空答話,左手一揮,牆頭八名大漢一一躍下,奔到廳口。有人問道:“一齊取了?”閭基道:“不,拿一半,留一半!有屎大家拉,有飯大家吃!”眾大漢轟然答應,就往鏢車走去。
馬行空勃然大怒,見那些大漢從牆頭躍下時身手呆滯,並無一個高手在內,已無擔憂之心,淡淡說道:“閻寨主是不肯留一點餘地了?”閻基愕然道:“怎麼不留餘地?我不是說取一半,留一半?哥兒倆有商有量,公平交易。”
徐錚再也忍耐不住,搶上兩步,伸手指著閻基,大聲說道:“虧你在黑道上行走,沒聽過飛馬鏢局的威名麼?”
閻基道:“我的小養媳婦兒聽見過,他媽的,老子可是第一次聽見。”身形一幌,忽地欺到廳右,拔下插在車架上的飛馬鏢旗,將旗杆一折兩段,擲在地下,隨即伸腳在旗上一踏。
這件事當真是犯了江湖大忌;劫鏢的事情常有,卻極少有如此做到絕的,如非雙方有解不開的死仇,那是決心以性命相拼了。鏢行人眾一見之下,登時大譁。
徐錚更不打話,衝上去一招“踏步擊掌”,左掌向他胸口猛擊過去。閻基側身閃避,說道:“小子,講打麼?”左掌一沉,急抓他的手腕。徐錚變“後插步擺掌”,左手向後勾掛,右掌一揮,向上擺舉,逕擊敵人下顎。閻基頭一偏,右拳直擊下來。這一拳來路極怪,徐錚急忙擺頭讓開,砰的一聲,肩頭已中了一拳,但覺拳力沉重,只震得胸背隱隱作痛。徐錚腳步搖幌,險些摔倒,幸他身強力壯,下盤馬步扎得極穩,忙變“僕腿穿掌”,身子一矮,右腿屈膝蹲下,左掌穿出,那是卸力反攻,“查拳”的高明招數。
閻基並不理會,微微一笑,左腿反鉤,向後倒踢。這一腿來得更是古怪。徐錚大駭,急忙竄上躍避。閻基右拳直擊,喝道:“恭喜發財!”砰的一響,正中徐錚胸口。這一拳好生厲害,徐錚仰天一交跌倒,在地下連打了幾個滾,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極硬朗的一個小夥子,竟給這一拳打得站不起身。群盜轟然喝采,叫道:“這一拳夠這小子挨的。”
鏢行中人見閻基出手如此狠辣,均是又驚又怒。馬春花伸手去扶師哥,急得要哭,連問:“怎麼啦?”馬行空一生走江湖,不知見過多少大風大浪,但這盜魁使的是什麼拳腳,卻半點也說不出來。三個侍衛也在低聲議論:“點子是那一派的?”“瞧不出來,有點像五行拳。”“不,五行拳沒那樣邪門。”
馬行空走上兩步,抱拳道:“閻寨主果然好武藝,多謝教訓了小徒,也好讓他知道江湖上盡多能人。”閻基笑道:“我這幾下三腳貓算什麼玩意兒,給你馬英雄提鞋皮、倒便壺也還挨不上邊兒。光棍別的不會,就會這個。這就請教你馬老英雄的百勝神拳。”馬行空見他滿臉油光,說話貧嘴滑舌,不折不扣是個潑皮無賴,怎地又練就了這樣一身怪異武功,實是奇怪,心中打定了主意,暫且只守不攻,待認清他的拳路再說,當下凝神斜立,雙手虛握。
三名侍衛、商寶震、鏢行眾人一齊凝神觀鬥,都知這一場爭鬥不但關係著三十萬鏢銀的安危,也是馬行空身家性命、一生威望之所繫。大廳中人人肅靜,只聽得火堆中柴炭爆裂,發出輕輕的必卜之聲。院子中大雨如注,竟無分半停息之意。那華服相公自和少婦並肩低聲說話,對馬閻的爭鬥毫沒留心。
閻基從懷中取出一個金光燦爛的黃金鼻菸壺,吸了一口鼻菸,他也知馬行空是個勁敵,將辮子在頭頂盤了個圈,叫道:“光棍祖上不積德,吃飯就得靠拼命!他奶奶的這就拼啊!”忽地猱身直上,左拳猛出,向馬行空擊去。馬行空待他拳頭離胸半尺,一個“白鶴亮翅”,身子已向左轉成弓箭步,兩臂同後成鉤手,呼的一聲輕響,倒揮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