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笑道:“這是個瘋子,在這裡胡說八道,什麼馬春花、牛秋花。”胡斐更不打話,縱身躍起,左拳便向福康安面門打去。這一拳乃是虛勢,不待福康安伸臂擋架,右手五指成虎爪之形,拿向他的胸口。他知道如果一擊不中,福康安左右衛士立時便會出手,因此這一拿既快且準,有如星馳電掣,實是他生平武學的力作,料想福康安身旁的衛士本事再高,也決計不及搶上來化解這一招迅雷不及掩耳的虎爪擒拿。福康安“噫”的一聲,徑不理會他的左拳,右手食指和中指陡然伸出,成剪刀之形,點向他右腕的“會宗穴”和“陽池穴”,出手之快,指法之奇,胡斐生平從所未見。在這電光石火般的一瞬之間,胡斐心頭猛地一震,立即變招,五指一勾,便去抓他兩根點穴的手指,只消抓住了一扭,非教他指骨折斷不可。豈知福康安武功俊極,竟不縮手,其餘三根手指一伸,翻成掌形,手臂不動,掌力已吐。凡是伸拳發掌,必先後縮,才行出擊,但福康安這一掌手臂已伸在外,竟不彎臂,掌力便即送出,招數固是奇幻之極,內力亦是雄渾無比。胡斐大駭,這時身當虛空,無法借力,當下左掌急拍,砰的一響,和福康安雙掌相交,剎那間只感胸口氣血翻騰,借勢向後飄出兩丈有餘。他吸一口氣,吐一口氣,便在半空之中,氣息已然調勻,輕飄飄的落在地下,仍是神完氣足,穩穩站定。只聽得八九個聲音齊聲喝彩:“好!”看那福康安時,但見他身子微微一晃,隨即坐穩,臉上閃過一絲驚訝,立時又回覆了先前鬱鬱寡歡的神氣。胡斐自縱身出擊至飄身落地,當真只是一霎眼間,可是這中間兩人虛招、擒拿、點穴、扭指、吐掌、拚力、躍退、調息,實已交換了七八式最精深的武學變化。相較之下雖是勝敗未分,但一個出全力以搏擊,一個隨手揮送,瀟灑自如,胡斐顯已輸了一籌。胡斐萬料不到福康安竟有這等精湛超妙的武功,怔怔的站著,心中又是驚奇,又是佩服,可又掩不住滿腔憤怒之情。只聽那獨臂道人笑道:“俊小子,知道認錯人了嗎?還不磕頭賠罪?”胡斐側頭細看,這人明明是福康安,只是裝得滿臉風塵之色,又換上了一身敝舊衣衫,但始終掩不住那股發號施令、統率豪雄的尊貴氣象,如果這人相貌跟福康安極像,難道連大元帥的氣度風華也學得如此神似?
胡斐呆了一呆,心想:“這一干人如此打扮,必是另有陰謀,我可不上這個當。”縱聲叫道:“福康安,你武功很好,我比你不上。可是你做下這許多傷天害理之事,我明知不敵,終是放你不過,你記住了。”
福康安淡淡的道:“小兄弟,你武功很俊啊。我可不是福康安。你尊姓大名?”胡斐怒道:“你還裝模作樣,戲耍於我,難道你不知道我名字麼?”
福康安身後一個四十來歲的高大漢子朗聲說道:“小兄弟,你氣概很好,當真是少年英雄,佩服佩服。”胡斐向他望了一眼,但見他雙目中神光閃爍,威風凜凜,顯是一位武功極強的高手,心中油然而生欽服之心,說道:“閣下如此人才,何苦為滿洲貴官作鷹犬?”那大漢微微一笑,道:“北京城邊,天子腳下,你膽敢說這樣的話,不怕殺頭麼?”胡斐昂然道:“今日事已至此,殺頭便殺,又怕怎地?”
要知胡斐本來生性謹細,絕非莽撞之徒,只是他究屬少年,血氣方剛,眼看馬春花被福康安害得這等慘法,激動了俠義之心,一切全豁了出去,什麼也不理會了。也說不定由於他念念不忘的美麗姑娘忽然之間變成了一個尼姑,令他覺得世情慘酷,人生悲苦,要大鬧便大鬧一場,最多也不過殺頭喪命,又有什麼大不了?
他手按刀柄,怒目橫視著這馬上九人。只見那獨臂道人一縱下馬,也沒見他伸手動臂,只是眼前青光一閃,他手中已多了一柄長劍,拔劍手法之快,實是生平從所未見。胡斐暗暗吃驚:“怎地福康安手下收羅了這許多高手人物?昨日掌門人大會之中,如有這些人在場鎮壓,說不定便鬧不成亂子。”他生怕獨臂道人挺劍刺來,斜身略閃,拔刀在手。那道人笑道:“看劍!”但見青光閃動,在一瞬之間,竟已連刺八劍。這八劍迅捷無比,胡斐那裡瞧得清劍勢來路,只得順勢揮刀招架。他家傳的胡家刀法實是非同小可,那獨臂道人八劍雖快,還是一一被他擋住。八劍來,八刀擋,噹噹噹噹噹噹噹噹,連響八下,清晰繁密,乾淨利落,胡斐雖然略感手忙腳亂,但第九刀立即自守轉攻,回刀斜削出去。那獨臂道人長劍一掠,刀劍粘住,卻半點聲音也不發出來。馬上諸人又是齊聲喝彩:“好劍法,好刀法!”福康安道:“道長,走吧,別多生事端了。”那道人不敢違拗主子之言,應道:“是!”可是他見胡斐刀法精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