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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

苗人鳳轉身走進內室,捧出一隻鐵盒,交給程靈素,道:“這是尊師遺物,姑娘一看便知。”

那鐵盒約莫八寸見方,生滿鐵鏽,已是多年舊物。程靈素開啟盒蓋,只見盒中有一條小蛇的骨骼,另有一個小小磁瓶,瓶上刻著“蛇藥”兩字,她認得這種藥瓶是師父常用之物,但不知那小蛇的骨骼是何用意。

苗人鳳淡淡一笑,說道:“尊師和我言語失和,兩人動起手來。第二天尊師命人送了這隻鐵盒給我,傳言道:‘若有膽子,便開啟盒子瞧瞧,否則投入江河之中算了。’我自是不受他激,一開盒蓋,裡面躍出這條小蛇,在我手背上咬了一口,這條小蛇劇毒無比,我半條手臂登時發黑。但尊師在鐵盒中附有蛇藥,我服用之後,性命是無礙的,這一番痛苦卻也難當之至。”說著哈哈大笑。

胡斐和程靈素相對而嘻,均想這番舉動原是毒手藥王的拿手好戲。

苗人鳳道:“咱們話已說明,姓苗的不能暗中佔人便宜。姑娘好心醫我,料想起來決非一嗔大師本意,煩勞姑娘一番跋涉,在下就此謝過。”說著一揖,站起身來走到門邊,便是送客之意。

胡斐暗暗佩服,心想苗人鳳行事大有古人遺風,豪邁慷慨,不愧“大俠”兩字。

程靈素卻不站起,說道:“苗大俠,我師父早就不叫‘一嗔’了啊。”苗人鳳道:“甚麼?”

程靈素道:“我師父出家之前,脾氣很是暴躁。他出家後法名‘大嗔’,後來修性養心,頗有進益,於是更名‘一嗔’。倘若苗大俠與先師動手之時,先師不叫一嗔,仍是叫作大嗔,這鐵盒中便只有毒蛇而無解藥了。”苗人鳳“啊”的一聲,點了點頭。

程靈素道:“他老人家收我做徒兒的時候,法名叫作‘微嗔’。三年之前,他老人家改作了‘無嗔’。苗大俠,你可把我師父太小看了。”苗人鳳又是“啊”的一聲。程靈素道:“他老人家撒手西歸之時,早已大徹大悟,無嗔無喜,那裡還會把你這番小小舊怨記在心上?”

苗人鳳伸手在大腿上一拍,說道:“照啊!我確是把這位故人瞧得小了。一別十餘年,人家豈能如你苗人鳳一般絲毫沒有長進?姑娘你貴姓?”

程靈素抿嘴一笑,道:“我姓程。”從包袱中取出一隻木盒,開啟盒蓋,拿出一柄小刀,一枚金針,說道:“苗大俠,請你放鬆全身穴道。”苗人鳳道:“是了!”

胡斐見程靈素拿了刀針走到苗人鳳身前,心中突起一念:“苗大俠和那毒手藥王有仇。江湖上人心難測,倘若他們正是安排惡計,由程姑娘借治傷為名,卻下毒手,豈不是我胡斐第二次又給人借作了殺人之刀?這時苗大俠全身穴道放鬆,只須在要穴中輕輕一針,即能制他死命。”正自躊躇,程靈素回過頭來,將小刀交了給他,道:“你給我拿著。”忽見他臉色有異,當即會意,笑道:“苗大俠放心,你卻不放心嗎?”胡斐道:“倘若是給我治傷,我放一百二十個心。”程靈素道:“你說我是好人呢,還是壞人?”

這句話單刀直入的問了出來,胡斐絕無思索,隨口答道:“你自然是好人。”程靈素很是喜歡,向他一笑。她肌膚黃瘦,本來算不得美麗,但一笑之下,神采煥發,猶如春花初綻。胡斐心中更無半點疑慮,報以一笑。程靈素道:“你真的相信我了吧?”說著臉上微微一紅,轉過臉去,不敢再和他眼光相對。

胡斐曲起手指,在自己額角上輕輕打了個爆慄,笑道:“打你這糊塗小子!”心中忽然一動。“她問:‘你真的相信我了吧?’為甚麼要臉紅?”王鐵匠所唱的那幾句情歌,斗然間在心底響起:“小妹子待情郎──恩情深,你莫負了小妹子──一段情…

…”

程靈素提起金針,在苗人鳳眼上“陽白穴”、眼旁“睛明穴”、眼下“承泣穴”三處穴道逐一刺過,用小刀在“承泣穴”下割開少些皮肉,又換過一枚金針,刺在破孔之中,她大拇指在針尾一控一放,針尾中便流出黑血來。原來這一枚金針中間是空的。眼見血流不止,黑血變紫,紫血變紅。胡斐雖是外行,也知毒液已然去盡,歡呼道:“好啦!”

程靈素在七心海棠上採下四片葉子,搗得爛了,敷在苗人鳳眼上。苗人鳳臉上肌肉微微一動,接著身下椅子格的一響。

程靈素道:“苗大俠,我聽胡大哥說,你有一位千金,長得挺是可愛,她在那裡啊?”苗人鳳道:“這裡不太平,送到鄰舍家去了。”程靈素用布條給他縛在眼上,說道:“好啦!三天之後,待得疼痛過去,麻養難當之時,揭開布帶,那便沒事了。現下請進去躺著歇歇。胡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