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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子長、小子短的,我才不跟他們說真話呢。”劉鶴真道:“我姓劉,名叫鶴真,她是我老婆。小哥你貴姓啊?”胡斐心想:“你既跟我說真姓名,我也不能瞞你。但我的名字不像鄉農,須得稍稍變上一變。”於是說道:“我姓胡,叫做胡阿大。”他想爹媽只生我一人,自稱阿大,也非說謊。劉鶴真道:“小哥心地好,將來定是後福無窮……”說到這裡,眉頭一皺,咬牙忍痛。那少婦急道:“老爺子,你怎麼啦?”劉鶴真搖了搖頭,倚在神壇上只是喘氣。胡斐心想他夫婦二人必有話說,自己在旁不便,於是道:“劉老爺子,我到後邊睡去。”說著點了一根柴火,便到後殿。

他望著鋪在神壇上的那堆稻草,不禁呆呆出神,沒多時之前,袁紫衣還睡在這稻草之上,想不到變故陡起,玉人遠去,只剩下荒山悽悽,古廟寂寂,不知日後是否尚能相見一面?過了良久,手中柴火爆了個火花,才將思路打斷,猛然想起:“啊喲不好,我那本拳經刀譜已給她盜了去!此刻我尚能與她打成平手。等她瞧了我的拳經刀譜,那時我每一招每一式她均瞭然於胸,豈非一動手便能制我死命?”滿胸柔情,登時化為懼意,將柴火一拋,頹然倒在地下稻草之中。一躺下去,剛好壓在自己的包袱之上,只覺包袱有異,似乎大了許多,他本來將包袱當作枕頭,後來聽到鳳天南說話之聲,出去尋仇,那包袱並未移動,現在卻移到了腰下。胡斐大是奇怪,心想:“劉鶴真夫婦與那三兄弟都到後殿來過,難道是他們動了我的包袱。”於是晃火折再點燃柴火,開啟包袱一看,不由得呆了。只見除了原來的衣物之外,多了一套外衣,一套襯裡衣褲,一雙鞋子,一雙襪子。這些衣褲鞋襪本是他的,那日被袁紫衣推入泥塘,下河洗澡時除了下來,便都給她取了去。想不到此時衣褲鞋襪盡已洗得乾乾淨淨,衣襟上原有的兩個破孔也已縫補整齊。他翻開衣服,那本拳經刀譜正在其下,刀譜旁另有一隻三寸來長的碧玉鳳凰。

這玉鳳凰雕刻得極是精緻,紋路細密,通體晶瑩,觸手生溫。

胡斐呆了半晌,包上包袱,那隻玉鳳凰卻拿在手中,吹滅柴火,躺在稻草堆裡,思潮起伏:“若說她對我好,何以要救鳳天南,竭力和我作對?若道對我不好,這玉鳳凰,這洗乾淨、縫補好的衣服鞋襪又為了什麼?”

在黑暗中睜大了雙眼,哪裡還睡得著?〖新語絲電子文庫(。xys)〗

金庸《飛狐外傳》

第八章 江湖風波惡

突然殿門口火光閃動,劉鶴真手執柴火,靠在妻子臂上,緩緩走進後殿,說道:“還是在這兒睡一會兒吧。”說著徑往神壇走去,瞧模樣便要睡在袁紫衣剛才睡過的稻草之中。胡斐是少年人心性,一見大急,忙道:“劉老爺子,你爬上爬下不便,在地下睡方便得多,我的鋪位讓你。”說著提起包袱,奔到神壇旁邊,伸腳跨上,搶先在稻草堆中躺下了。劉鶴真謝道:“小哥真是心好。”

胡斐躺在稻草之中,隱約聞到一股淡淡的幽香,也不知是出於自己想像,還是袁紫衣當真留下了香澤,心中又喜又愁,又伸手去摸懷中的那隻玉鳳凰。

睡了一會,忽聽得劉鶴真低聲道:“仲萍,這位小哥為人真好,咱夫婦倆須得好好報答他才是。”那名叫仲萍的少婦道:“是啊,若不是他一力遮掩,這廟中躺著的,那就是咱夫妻的兩具屍首啦。”劉鶴真嘆了口氣,說道:“適才當真險到了極處,鍾氏三兄弟若要為難這位小哥,我便是拚了老命不要,也得救他。”仲萍道:“這個自然,別人以俠義心腸相待,我們便得以俠義心腸報答。這位小哥雖是不會武藝,但為人卻勝過不少江湖豪傑呢。”劉鶴真道:“低聲!莫吵醒了他。”接著低低喚了幾聲:“小哥!小哥!”

胡斐並沒睡著,但聽他們極力誇讚自己,料知他又要開口稱謝,未免不好意思,於是假裝睡熟,並不答應。仲萍低聲道:“他睡著了。”劉鶴真道:“嗯!”隔了一會,又低聲道:“仲萍,剛才我叫你獨自逃走,你怎麼不走?”語氣之中,大有責備之意。仲萍黯然道:“唉!你傷勢這麼重,我怎能棄你不顧?”劉鶴真道:“自從我那老伴死後,我只道從此是一世孤苦伶仃了。不料會有你跟著我,對我又是這般恩愛。我又怎捨得跟你分開?可是你知道這封書信干係何等重大,若不送到金面佛苗大俠手中,不知有多少仁人義士要死於非命……”胡斐聽到“金面佛苗大俠”六字,心中一凜,險些兒“啊”的一聲,驚撥出來。他知苗人鳳與自己父親生前有莫大牽連,據江湖傳言,自己父親便死在他手中,但每次詢問撫養自己長大的平四叔,他總說此事截然不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