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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部分

眼前的事,不是一味強壓就能辦成的

事到如今,王越並不是為自己開脫,但適才所說,也確實是發自肺腑。現今的官員,如果不鬧點灰色收入,不和光同塵,不要說請幕客辦事和養活家小,保持官體了……這些都是其次,首先,就是在官場中是異類,叫人容不得

于謙的教訓,就在眼前,王越可不想落到于謙的下場。人都到刑場了,滿朝文武,武官也罷了,景泰這八年,于謙收拾京營諸將,辛苦操練,雖不能把京營恢復為永樂年間的舊觀,但好歹也是止住京營沒有持續腐爛下去。

但就是這樣,得罪的武官可也不少。加上土木之變時,于謙是兵部侍郎,主持對前線的供應。不知道是下頭文官們怠慢軍務,還是因為時間太過緊急,總之,前方的供應很不好。軍隊普遍在缺糧的狀態下行軍和作戰。最後決戰時,三十萬主力不僅缺水,事實上也是斷糧很久了。所以一觸即潰,根本不堪一擊。

這其中,于謙是有責任的,但他守城有安定社稷的大功,所以武官們再有怨氣,也只能忍了。但文官們也仇視于謙,束手不救,就要看著這個異類身處兩處才痛快。當時舉朝之中,根本就沒有人理會於謙將被殺的事,如果不是殺出一個張佳木來,恐怕此人墓木早拱,人已經成一堆枯骨了。

大局如此,于謙的威望也夠高了,但人人都盼著他死。就是因為,此人實在是異類,儘管他當權時,壓武官多,但或多或少,也是使得不少文官被壓制,大家自然深恨於心,恨不得他早死。

就算是於此事無關的,但雞群之中,非站著一隻丹頂鶴,那麼雞的心思,自然是恨不得這隻怪鳥趕緊滾蛋的好。

現在是天順二年,比起景泰年間,官風更壞。當然,也有不少相對清廉,而且想多做些事,並且有能力做事的官員。

這其中,要如何取捨,怎麼甄別,就是叫人很頭疼的一件事了,更何況,張佳木現在要挑戰的是整個大明官場和這個官場已經通行很久,並且穩定下來的潛規則

這一套規則,不僅是官場已經習慣了,就算是民間也習慣了,大家都習慣這麼做官,這麼做事,百姓也習慣這麼被統治。

硬要改,要出大亂子的。

就眼前這些官兒,確實有不少是齷齪無恥下流之輩。比如青縣的馬知縣,說起來還是前輩,是正統十一年的進士,考在三甲,所以放在外頭當知縣。而行止又很下作,所以三年一轉,還是在知縣班子裡打轉轉。

此人也知道自己升遷無望,索性就把手伸的老長,除了要錢就是要錢。比如驛站的驛馬就是一條來錢的好門路,驛草按規定是百姓按時上交,每到收驛草的時候,就是知縣和下頭的衙役們發財的時候到了。按常理來說,百姓上交驛草,官府按斤兩收好,給好花押,彼此就是完事。

雖然百姓要種植,要收割,打成草束,費了不少功伕力氣,然後還得由百姓自己去上交,但如果能正常收受,負擔其實並不很重。可惜,貪官是不會叫百姓舒服的,一到收草束的日子,馬知縣就會派出自己的家人門客,會同衙役一起收草束,而他們會對交草的百姓百般挑剔,好好的草也會挑出毛病來,然後就打回去,不收。

只有上交賄賂的人,才會在第一時間成功驗收完結。

草是不值錢的東西,但百姓的時間也是錢,一次兩次的,都打回去不收,自然就著急,送幾百錢省心省力,有不少人家就只能這麼選擇了。遇上實在不願花這個冤枉錢,或是根本沒錢的,也是簡單,收取攤派和正賦都是可以催科的,一旦過了時限沒有上交,則縣中養的幾百號衙役就如群狼一般,到了時間就一起出動,敲鑼打鼓的下鄉催科。

到了鄉下,就把那些欠賦,或是欠了草束的百姓全抓起來,先打一頓小板,叫百姓傾家蕩產的交上錢來完結此事,如果不交,就用枷鎖了,帶回縣裡繼續催逼。一旦關進牢房,那麼,還得多出賄賂獄吏的一份子錢,因為不交錢就鎖到尿桶邊,不給飯吃不給水喝,非勒索到了錢才可以保住一條性命,那些不肯交錢的死硬份子,就一直在縣衙門旁邊枷號示眾,一直到交錢為止。

實在沒錢的,一直枷號數月,僥倖脫出性命的,人也殘了。

這般弄法,貪汙來的錢海納百川,積少成多,彙集在一起,自然就不是少數。除了這些攤派,還有力役,裡甲、火鋪、修河治路,百姓打分家官司,來錢的門路實在是太多了。馬知縣在任上,一年少說也有五六千以上的收入,這個錢,在勳戚來說不算多,可當時一個百姓,自己家有幾畝私田,無病無災,一年的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