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尾藍色魚”。你就覺得這瓷瓶上的魚幾乎要有一絲藍色的憂愁了。
所以清岡卓行直接就用俳句說了這般藍色的憂愁:“我之罪是湛藍,翅膀在天空哀傷。”
現代社會下,難見自然精緻的景,當森田高司隔著藍色的玻璃窗等人的時候,他說:“也許因為隔著玻璃,約會顯得格外的藍。”
你突然覺得,這藍色總能在任何背景下潑出最優美的情緒。
如果說男人婉轉就成紫色那麼女子旖旎就該是這般的藍。最深的藍也不過是堅強的女人,而最淺的紫就是溫柔的男人。
千種層次上的藍,總有自己一種詩一般的情緒,所以日本給藍配的名字,總像一首首詩:比如水淺蔥是種帶灰的藍,像是水裡衍了一點點墨,薄花色是種柔美的藍,像農家著藍葛的女子潔淨。而當藍深川這個名字出現的時候,我就已然見到了那藍色的家鄉。在雲南老家,開門見山,那山一層一層遞進,而顏色也一層一層漸變,最後連綿不絕的是藍色的遠山如幕布般垂掛在遠端。我總想不明白,為什麼綠色的山到了遠處會莫名地變成藍呢?只可惜當時我沒有詩一般的情緒,只是覺得被拋棄的恐怖,那樣綿延不絕的山把我隔絕在一個繁華世界之外,所以心裡總是不甘。
所以我一有機會繞到那綿延不絕的山外面的時候,我就再也不願回家鄉長駐。至今見山依然心有餘悸,所以走到香山腳下,懶得爬,回,所以至今只見過壓在明信片裡的香山紅葉;所以走到山西恆山腳下,被拖著爬了一半,嫌太高,找了個藉口撥開重重正往上爬的人群溜下山去;每次結伴出門旅遊,總跟最老的老爺爺在一起,因為兩個人見到山就躲。
有次去寧夏的須彌山,不想跟著驢友去爬山頂,跟著老弱婦孺閒情信步繞到半山的小山坡上,卻撞見了最美最寧靜的佛窟,當我們開啟山門,那光線灑進來,那佛如睡蓮般醒來微微地睜眼,渺小的我們仰頭望佛,為這般美色傾倒得五體投地——原來佛也不喜歡爬山,坐在半山的山腰處,一樣的普渡眾生。
而那好寫顏色的桂苓說張愛玲的小說:“似乎流動著一種音樂,似乎有色階的變化,都是藍色,有的是灰藍,有的是赭藍,有的是天鵝絨藍,而有的是寶藍,更華貴些,綺彩些,是皇家藍。另外有油藍、寶藍、紫藍、暈藍、悶藍、灰藍、藍灰、藍綠……從對色彩的獨特悟性來看,張愛玲該是凡高天堂裡的鄰居。”我覺得連這桂苓也如那臨水的美女,那水藍的影子也慢慢爬上了她的衣裳。
而康定斯基則為每一種色彩在音樂中找到了與其相對應的樂器,所以:“藍色是典型的天堂色彩,它所喚起的最根本的感覺是寧靜。當它幾乎成為黑色時,它會發出一種彷彿是非人類所有的悲哀。當它趨向白色時,它對人的感染力就會變弱。”因此他說,淡藍色是長笛,深藍色是大提琴,更深的藍色是雷鳴般的雙管巴斯,最深的藍色是管風琴。
漢代的藍,一朵深淵色(2)
藍色的海總是讓童話的主人公得到救贖。從中國的神筆馬良到法國尤瑟納爾精美的中國故事的《王佛脫險記》,主人公都畫了一片大海,讓自己逃脫人世的魔爪。
那王佛是一位奇妙的畫師,他和弟子林浪遊在漢代的道路上。這個故事精緻如花,宛若漢代的女子服飾,層層包裹成花朵。人宛若要走在花裡一般,去看這個故事,而這裡面,色彩斑斕,撥花還是見花,一層一層,一重色彩蔓延到另一重色彩之上。
最後,這個王佛,在殘暴到欲挖其雙眼,砍其雙手的皇帝命他先將他過去的一幅半成品畫完的時候,王佛在那幅只勾有大海和藍天形象的畫稿上,想起了自己的青春,裡面清新的意境是他後來再也無法企及的。
所以他接著在那未畫完的大海上抹上了大片大片代表海水的藍顏色,又在海面補上一些小小的波紋,加深了大海的寧靜感。這時候奇怪的事出現了,宮庭玉石的地面潮溼了起來,然後海水湧上來了,“朝臣們在深齊肩頭的大水中懾於禮儀不敢動彈……最後大水終於漲到了皇帝的心口。”一葉扁舟在王佛的筆下逐漸變大,接著遠處傳來了有節奏的蕩槳聲,來到近前,王佛看到弟子林站在船上,林將師傅扶上了船,對師傅說:“大海真美,海風和煦,海鳥正在築巢。師傅,我們動身吧!到大海彼岸的那個地方去。”
於是王佛掌舵,林俯身划槳。槳聲響徹大殿,小船漸漸遠去。殿堂上的潮水也退走了,大臣們的朝服全都幹了,只有皇帝大衣的流蘇上還留著幾朵浪花。王佛完成的那幅畫靠著帷幔放在那裡,一隻小船佔去了整個近景,逐漸遠去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