腕,道:“吉兒,真是你?你……你怎麼會在這兒?”聲音都顫抖起來。
吉兒只想掙扎,但全身都痠軟無力,哪裡擺脫得了他的掌握?只得道:“是燕兒叫我來的。”
“怎麼我不知道?”
“若果我早知你會知道,我便死也不會踏足這兒一步!”
“死!”李世民心中一寒,鬆開她的手,倒退一步,跌坐在榻上,望著燕兒的屍身,喃喃的道:“燕兒死了。為什麼?為什麼她要這樣做?”
吉兒還未開口,一個太監飛奔進來道:“啟稟皇上,燕妃娘娘室內案上放著這封信。”說著雙手呈上一信,退了出去。
李世民拆開封皮,掃了一眼,雙手一鬆,那紙悠悠的飄落下來,跌在血泊之中。吉兒低頭一看,只見上面寫著:“國破家亡,生無可戀!惟願唐皇善待我突厥子民,則燕雖死而何憾?突厥公主阿史那燕絕筆”那紙浸在血水之中,已染得通紅,血色覆在墨色上,說不出的觸目驚心。
吉兒心下一片雪亮:“燕兒知道突厥敗亡,大唐會對突厥大興報復,早抱了以死相諫以救突厥之心。”又想:“那她何以要叫我來呢?對了,她是要讓我作個見證。她知道自己一死,一定會驚動李世民來這兒的,那時我欲不見他亦不可得了。她曾說什麼若違言諾便以死謝罪。唉,她早懷必死之心,還怕什麼破了言諾?我既見到世民,又逢她自戕,勢不能不為她替突厥說情,她這是利用我啊!想不到她這麼一個直爽率真之人,入這宮中才三四年,便已學了滿腹計謀,臨死都算計了我一次!”但想到她所作所為,全是一片苦心為了突厥,又不覺愴然。
吉兒轉頭望向李世民,只見他也正怔怔的望著那血泊中的信紙,眼中似是哀憐,又似是惋惜,心中一動,叫了一聲:“世民!”
李世民緩緩的轉眼望著她:“她真是傻!”
“她是為了突厥!”
“但也不必尋死啊!”他不由得捏了捏拳頭,“她想替突厥說什麼話,可以來跟我說,我會……”他忽的停了下來。
“你會怎麼樣?”吉兒黯然道,“你會答應她嗎?你會肯為了她而放過突厥人嗎?你是那種會將兒女私情置於國家大事之上的人嗎?不,你不是!李建成可以為了立燕兒為太子妃而不惜害得自己連太子之位、身家性命都丟了,你辦得到嗎?你不能!”
“李建成”三字象芒刺一樣紮在李世民心上,他跳起來叫道:“你胡說些什麼?”
吉兒望著他額上青筋畢現,冷笑道:“怎麼?皇帝做得久了,已經沒有人敢在你面前說這種錐心刺耳的話了,是不是?”
李世民一咬牙,坐回原位,垂首想了好一會兒,才道:“你不明白,她也不明白,沒有人會明白!”
吉兒聽他說得悽然,心中不覺一軟,道:“這有什麼不明白的?剛才你跟大臣們商討安置突厥的法子,我跟燕兒都聽見了。她若不是絕望心死,又怎會如此自戕?她說,她親眼見過你有多恨突厥人的,何況你又那麼聽信那魏徵……”
“我早說了你們是不明白。我不恨突厥人,從來都不!”
吉兒搖頭道:“時到如今,還何必撒這種彌天大謊?”
李世民長嘆一聲,雙手捂臉,好一會才道:“你還是不明白。我跟魏徵不同。他是山東人,那兒的人將什麼門閥高下、胡漢之分看得極重。他耳濡目染見得多、聽得多,便不分青紅皂白的恨突厥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山東人這副臭脾性我向來厭恨之極。哼,前些時候我吩咐重修《氏族志》,那班老兒不竟敢仍將山東崔氏列為天下第一姓,我李氏卻連立足之地都沒有!我大發了一通脾氣,說當年劉邦、蕭何、曹參、樊噲、灌嬰等等,有哪一個不是貧賤出身,卻又有哪一個不被後人推為英雄賢才?山東崔氏不過是攀上了北齊的官位,如今早就成了破落戶,還算什麼天下第一姓?我勒令他們再修一次,要將李姓列為第一,皇親國戚居於其後,把那什麼崔氏降為三等。這些人口中連稱‘遵旨’,但我知道他們心裡不以為然,背地裡也不知在怎麼樣取笑我血脈不純、算不上是漢人!他們瞧我不起,難道我又瞧得起他們?這群老傢伙死抱著祖宗十八代的牌位,自以為是什麼高門貴第,有什麼了不起似的,在我眼中看來,不過是老賊罷了。可恨那魏徵竟還一門心思的去與崔家攀親結縭,分明是沒將我李氏放在眼內!哼,若不是還有用得著他的地方……”
吉兒聽得暗暗心驚,想:“想不到李世民與魏徵之間還有這一層齟齬,表面看來卻是何等的君臣相得有如魚水啊!終究是燕兒眼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