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大急,暗叫:“糟糕,糟糕!我這可要露餡了!”忙道:“哪裡有這樣的事!只不過‘天有不測之風雲,人有旦夕之禍福’。又有誰能今日預知明日事?再說,人誰不死……”
“可是大哥正值青春年少、未及而立……”“那又算得什麼?”李世民腦中飛轉,要尋一個藉口來搪塞他,“這世上英年早逝的人很多,稚子夭折的更不計其數。”
突利仍是不解,道:“大哥向來豁達開朗,怎麼忽然會想到這‘死’字上去?”
“唉,只因我有兩位親人這兩年間先後謝世,一人比我還年輕得多,未到雙十年華;另一人也只長我一歲,卻都撒手塵寰去了。我每每念及於此,都覺心驚,彷彿自己也常常在鬼門關前徘徊似的。”
“原來如此!”突利也覺愴然,“年紀青青就去了,確是可惜!卻不知道是哪兩位呢?”
“嗯,一個是我堂弟道玄,他前年跟劉黑闥打仗時在下博陣亡。他時常隨我出征,學了我一上戰場就不顧一切的樣子,致有此禍。那時他才十九歲,這豈非是天意不測、人事難知?”
突利感喟的道:“戰陣之上兇險每多,其實大哥為了吉兒著想,應該少些涉險才是。”
李世民苦笑了一下,道:“你我兄弟,都是過慣了這種在刀尖上翻爬打滾的日子,也該知道我們這種人是寧可戰死沙場,也不願庸碌一生、老死病塌!那種日子安樂倒是安樂,卻非我所願。”
突利低低的道:“是的!”不覺湧起一陣浮生若夢之感。“
李世民長長吁一口氣,道:“那第二位,便是我姐姐平陽公主了。”
突利一驚,道:“怎麼?她也去了?”
“兄弟也識得我姐姐嗎?”
“我妹妹阿燕寫信給我,談起過她好幾次的,說你姐姐跟她一般,也是女子之身卻能征慣戰、鬚眉不及。”
李世民蹙眉嘆道:“只怕正是這樣才害死了她啊!”
“莫非……她也是戰死沙場?”
“那倒不然。若果真是戰死沙場,或許就不必遺憾了!”
突利惑然,道:“為什麼?”
李世民道:“說出來只怕你不大容易明白呢!這是我們漢人女子的苦處,你們突厥人很難了解的。”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李世民嘆一口氣,目光中顯出回憶舊事之色,道:“我姐姐自小就一副男孩子的脾性,大家都戲說她定是投錯了胎,一不小心上錯了女兒身。”
突利莞爾道:“就象我妹妹一樣?”
李世民也忍不住一笑,道:“也許吧!小的時候,我們兄弟幾人學射箭,她吵著也要學,還一開始就拿著鐵胎弓來拉,一天下來雙手痠軟,連捧飯碗的氣力也沒有了。後來又學騎馬,一手就扯了馬鞍下來,從最難的騎光背馬學起,也不知從馬上摔了多少次下來,跌得鼻青面腫,哇哇大哭。大夥兒只道她這次摔怕了,以後見了馬也要怕的,誰料她第二天一早爬起來又奔馬廊而去,還說:”我就不信連一頭畜牲都治不住!‘“
突利哈哈大笑,道:“她跟一頭畜牲都要一比高下,那定是十分爭強好勝之人了。”
“可不是嗎?她從小就事事都要爭!大哥處處謙讓她,她反倒覺得沒趣;我總是不肯讓她,她反而與我親近。大哥一頭罵她天天瘋瘋癲癲的哪象個大家閨秀?另一頭便來罵我,說我做男孩子也不讓一讓女孩子,更何況那是姐姐?怎麼能這樣沒大沒小、尊卑不分?”
突利興致盎然的道:“我小時候跟阿燕也是這樣的!我們倆老拌嘴,但她跟我反而感情最親厚。她爹爹處處瞧我不順眼,她卻除非是為了開玩笑,從來都不為難我的。”
李世民本是隨便想到一個藉口來掩飾,這會兒說著說著卻真的觸動了心中情懷,“爹爹也常常嘆息,說她這副樣子,以後怎麼能嫁得出去?你猜她怎麼說?她竟說:”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唄!若那男子見著我這副樣子就嚇得抱頭鼠躥的話,我也不希罕嫁給他!‘“
突利笑彎了腰,道:“你姐姐果然是個厲害角色,這天下只怕也沒幾個男子配得上她吧!”
“可是她是終於還是嫁了人啦!但洞房花燭那晚,她還要刁難新夫婿,要他破了她布的一個奇形怪陣,才能進新房。”
突利吐吐舌頭,道:“我的天,那也太為難人了吧!”
李世民笑道:“是啊!幸好我早知她必會有些刁鑽古怪的東西來捉弄姐夫的,悄悄跟去一看,見到姐夫愁眉苦臉的對著那陣發怵,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