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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部分

他遣退眾將,回入帳中,閤眼稍作休息,以備今夜的行動。他躺在床上,耳聽得帳外風吹雨打,當真是秋風秋雨愁殺人!他輾轉難眠,起來推開窗戶,一陣冷風夾著雨點撲在面上,似是涼快,又似是冰寒。放眼看去,只見天地之間直如掛起一張雨幕,到處溼漉漉的,教人好不難受。遠處寒燈點點,透過冷雨送進光來,朦朦朧朧的似是隔著一層淚花,好生悽清!他眼望雨絲飄斷,驀地想起今夜不正是八月十五中秋佳節、應是人月兩圓之際嗎?但此時天上是雨雲蔽天,不見圓月;地上是戰火頻仍,人就更難圓了。這麼一想,心底更添了幾分煩憂,眼前彷彿浮現起長孫無垢瘦削蒼白的面龐,耳邊彷彿響起她低低吟哦之聲:“權去生道促,憂來死路長。懷恨出國門,含悲入鬼鄉。隧門一時閉,幽庭豈復光。思鳥吟青松,哀風吹白楊。

昔來聞死苦,何言身自當。“又想起她向自己說這首詩的來龍去脈:”這是北魏孝莊帝元子攸臨終時寫的絕命詩。這孝莊帝為臣下爾朱兆所執,絞死在三級寺中。他臨死前向佛祖禮拜,發願生生世世都不願再做皇帝。此詩便是他作來以明心志的。“

他可不知道長孫無垢當時故意跟他念這詩是為了打消他要做天下之主的雄心;此刻想起,只是感慨:“這孝莊帝大發弘願,只為了不做皇帝;我孜孜以求,卻只想做皇帝!何以這世上萬事總是陰差陽錯,不想為帝的偏偏一生下來就註定要承繼帝位,逃也逃不掉;想做皇帝的卻偏偏錯生為次子,雖在帝室之家也與帝位無緣?不求者反得之,求之者反不得,難道這就叫做‘天意弄人’,又或是‘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我雖位望尊崇、文才武略,難道也跳不出這天道迴圈、人世悲歡?”

正在這自悲自憐、唏噓不已之際,忽聽外面“噹噹噹”的三聲,不知不覺間已是時交三更。他猛一起立,用力甩了甩頭,似是要將這不快的念頭甩出腦外去,心中暗暗鼓勵自己:“今次不論是成是敗,總得拼死一搏!天意弄人也好,事在人為也罷!既已走上了這不歸路,就當一往無前,縱死不悔!”於是結束停當,悄悄的出了帳幕,向突厥營中摸去。

他辨明突利的旗號,遠遠已看到空地中央立著一個格外大的帳幕,自然便是突利的中軍大帳了。他隱身在樹叢之間,從身邊的布包中取出早已備好的突厥士兵的服飾,脫下身上的黑衣換了,瞬時已扮作一個突厥小兵,從從容容的從樹後出來,大搖大擺的便往中軍帳走去。

在帳前守衛的突厥兵用突厥話喝問:“你是誰?”

李世民久居太原,那裡漢人和突厥人交往頻繁,他早已學得一口流利之極、足以亂真的突厥話,當下也以突厥話答道:“我是探子,有緊急軍情要向突利可汗報告。”

那守衛點了點頭,讓到一邊,掀起幕簾道:“你快進去吧!大汗已等了你很久了。”

李世民閃身進了帳中,只見突利正埋頭看著什麼。他似已聽到李世民與那守衛的對答,頭也不抬的便問:“唐軍那邊有什麼訊息嗎?”

李世民雙手抱在胸前,斜倚著一根支撐著帳幕的鐵桿,改回漢語,道:“你想知道唐軍的訊息,問我確是再好不過的了!”

突利大驚抬頭,燭光下認出他的面目,便要失聲叫出來。李世民一個箭步搶上前,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叉著他的頸,低聲道:“你想我若要殺你,容不容易?”說著鬆開了捂著他嘴的手。

突利面上一陣青,一陣白,道:“大哥莫要疑忌,我絕無加害大哥之心!”

李世民一笑,放開了他,在他對面坐下。

突利定一定神,心想:“剛才大哥要殺我真是輕而易舉!幸好他顧念兄弟之情,不忍下手。”他可沒想到李世民要殺他固是容易,但殺他之後驚動了突厥兵將,要脫身逃命可就難比登天了!當下他只是滿懷感激,道:“今天大哥在陣前說起兄弟之情,非是小弟忘情絕義,實是當時頡利在場,小弟有很多話都不便出口。大哥若因此而怨怪小弟,要取我性命,可就冤殺我了!”

李世民佯裝一皺眉,道:“兄弟做這小可汗都有六、七年了吧?怎地到了今天還要如此忌畏這頡利?”

突利一聽,登時熱血上湧、怒容滿面,道:“頡利處處提防我、排擠我,我這小可汗實在是當得有名無實!突厥裡什麼事都是那頡利說了算,哪容我插口片言隻語?象今次南征,他一意孤行要來打你們,我說什麼都是白搭!本來我不願跟他來的,但想到我若留在漠北,頡利就全無制肘了,對大哥反倒不利呢!”

李世民站起一揖,道:“原來兄弟如此為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