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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部分

奉擾罷。”唐二亂子一再挽留,見他不肯,只得罷休。於是師四老爺方在靴頁子裡掏出一大搭的銀票,從幾萬至幾千,一共約有十幾張,翻來覆去,才檢出一張一萬銀子的票子。剛要遞到唐二亂子手裡,又說:“昨兒說明白要恆利的票子,這張不是。”於是又收了回去,又在票子當中檢了半天,檢出一張恆利的一萬票子,交代唐二亂子看過無誤。

唐二亂子見他有許多銀票,心想:“到底內務府的官兒有錢。他昨天還推頭沒有錢墊,這話哄誰呢。”師四老爺也覺著,連忙自己遮蓋道:“這都是上頭髮下來給工匠的。兄弟若有這些錢,也早發財了,不在這裡做官了。”說話之間,唐二亂子也把自己寫好的兩張一千頭的銀票拿出來交代師四老爺。師四老爺一看是兩張,忙問:“這一千做什麼用?”唐二亂子道:“令兄大人及四哥公事忙,兄弟連一標酒都沒有奉請,這個折個幹罷。”師四老爺把眉頭一皺,道:“說明白不要,你老哥一定要費事,叫兄弟怎麼好意思呢。”唐二亂子道:“這算得什麼!以後叨教之處多著哩。”師四老爺道:“既然老哥說到這裡,兄弟亦不敢自外,兄弟這裡謝賞了。”說著,一個安請了下去。請安起來,把銀票收在靴頁子裡,說有要緊公事,匆匆告辭出門而去。臨走的時候,唐二亂子又頂住問他的住處,預備過天來拜。師四老爺隨嘴說了一個。

自此唐二亂子得意非凡。過天查三蛋來了,唐二亂子又把這話說給他聽,面孔上很露出一副得意揚揚之色。查三蛋只是冷笑笑,心上卻也詫異,說道:“像他這樣的昏蛋,居然也會碰著好人,真正奇怪!”誰知過了一天出門拜客,趕到師四老爺所說的地方,問來問去,那裡有姓師的住宅。唐二亂子罵車伕無用。等到回來,又差人到內務府去打聽堂郎中及銀庫上,那裡有什麼姓師的。唐二亂子這才嚇壞了。連忙再取出那張一萬頭票子,差個朋友到恆利家去照票。櫃上人接票在手,仔細端詳了一回,又進去對了一回票根,走出來問:“你這票子是那裡來的?”去人說:“是人家還來。怎樣?”櫃上人冷笑一聲道:“這時那裡來的假票子!幸虧彼此是熟人,不然,可就要得罪了。如今相煩回去拜上令東,請查查這張票子是那裡來的,膽敢冒充小號的票子!查明白了,小號是要辦人的!”去人一聽這話,嚇得面孔失色,連忙回來通知了東家。唐二亂子也急得跺腳,大罵姓師的不是東西,立刻叫人去報了坊官,叫坊官替他辦人。自此以後,唐二亂子就躲在家裡生氣,一連十幾天沒有出門。查三蛋也曉得了,不過背後拿他說笑了幾句,卻沒有當面說破。

又過了些時,到了引見日期,唐二亂子隨班引見。本來指省湖北,奉旨照例發往。齊巧碰著這兩日朝廷有事,沒有拿他召見。白白賠了十五萬銀子進貢,不過賞了一個四品銜,餘外一點好處沒有。這也只好怪自己運氣不好,註定破財,須怨不得別人。

閒話少敘。且說唐二亂子領憑到省,在路火車輪船非止一日。路過上海,故地重臨,少不得有許多舊好新歡,又著實搗亂了十幾天,方才搭了長江輪船前往湖北。

單說此時做湖廣總督的乃是一位旗人,名字叫做湍多歡。這人內寵極多,原有十個姨太太,湖北有名的叫做“制臺衙門十美圖”。上年有個屬員,因想他一個什麼差使,又特地在上海買了兩個絕色女子送他。湍制臺一見大喜,立刻賞收,從此便成了十二位姨太太。湖北人又改稱他為“十二金釵”,不說“十美圖”了。

湍制臺未曾添收這兩位姨太太的時候,他十位姨太太當中,只有九姨太最得寵。這九姨太是天津侯家後窯子裡出身,生得瘦刮刮長攏面孔,兩個水汪汪的眼睛,模樣兒倒還長得不錯,只是脾氣太刁鑽了些。天生一張嘴,說出話來甜蜜蜜的,真叫人又喜又愛,聽著真正入耳;若是他與這人不對,罵起人來,卻是再要尖毒也沒有。他巴結只巴結一個老爺,常常在老爺跟著狐狸似的批評這個姨太太不好,那個姨太太不好。起先湍制臺總還聽他的話,拿那些姨太太打罵出氣。然而湍制臺雖然糊塗,總有一天明白,而且天天聽他絮聒,也覺得討厭。

有天這九姨太又說大姨太怎麼不好,怎麼不好。湍制臺聽得不耐煩,冷笑了一笑,隨口說了一句道:“我光聽見你說人家不好,到底你比別人是怎樣個好法?我總不能把別人一齊趕掉,單留你一個。況且這大姨太是從前伺候過老太爺、老太太的。就是去世的太太也很歡喜他。我看死人面上,他就是有不好,也要擔待他三分。你既然多嫌他,你住後進,他住前院,你不去見他就是了。”九姨太因為湍制臺一向是同他遷就慣的,忽然今兒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