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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是面子上不能不做好漢,嘴裡雖如此說,心上甚是盼望事情早了。藩、臬兩司仰體憲意,面子上再三解勸,連稱:“求大人息怒。……顧全大局要緊。欽差那邊,就託過道臺前去磋磨,能得少些,自然極好;倘若不能,由司裡出去傳諭他們被參的,這筆錢應得大眾公認,斷無要大人操心之理。”劉中丞道:“既然你們諸位膽子小,一定要如此辦,我又何必從中阻撓,叫你們為難。如今讓你們去辦,辦好辦歹,統通與我無干。現在的世界,這個官還好做嗎!等到事情一了,那個不告病的?”司、道一齊說道:“司裡、職道見識有限,凡事總還求大人教訓。”中丞也不答言。藩臺又回道:“等司裡下去通知過道,就好開議。聽說欽差要緊回京,我們也樂得早了一天好一天。”劉中丞道:“你們斟酌去辦罷。”於是司、道一齊退出。

當時藩臺便親自拜會過道臺,把個擔子統通交付了他,又把自己的事情再三相托。過道臺聽了非常之喜,立刻去關照拉達。拉達又稟知欽差。欽差巴不得事情有了挽回,登時應允,限五天之內稟覆。拉達出來又說給過道臺,說:“老師叫你趕緊去辦。”等到過道臺到家,官場早已得信,門口的轎子已經排滿了。有些府、廳、州、縣老爺們都落了門房;幾個佐雜都朝著門政大爺作揖磕頭,求他在大人跟前吹噓。其時巡撫檄調的都已到齊,也有撤任的,也有撤差的,有的已交首縣看管,自己不能來,只好託了人來說情的。所以這天自下午到半夜,過道臺公館裡一直沒有斷客;而且有些人見不到,第二天起早再來的。真正合了古人一句話,叫作“臣門如市”。還有些接連來了好幾天,過道臺不見他,弄的沒法,只好託了別位道臺寫信代為說項。又過上兩天,外省的電報信也打來了,連信連電報,足足積了一尺多高。這兩天過道臺請假,不上院,也不到局裡辦公,專門清理此事。趁空便去同拉達商量。他的人雖忠厚,要錢的本事是有的。譬如欽差要這人八萬,拉達傳話出來,必說十萬,過道臺同人家講,必說十二萬,他倆已經各有二萬好賺了。諸如此類,不勝列舉。一連鬧了幾天,欽差限期已到,拉達來討回信。他說:“頭緒紛繁,斷非一時能了,務託代求展限數天。”拉達回去,欽差應允。這幾日把個過道臺忙的晝夜不寧,茶飯無定。有的應得硬做,有的應得軟商,面子上全是他一個,暗裡卻是拉達,又添了副欽差的一個心腹,兩人作主。

正是光陰似箭,又過了好幾天,過道臺這裡大致方才就緒。有些拿得出錢的,早已放心膽大,曉得可以無事;就是得點處分,也不過風流罪過,不至於掛誤功名。撤差的就可得差,撤任的還可回任。這都是拉達所說,由過道臺傳話出來的。至於那些拿不出錢的人,欽差自然不肯拿他放鬆,他自己也預備參官問罪。到了期滿的這一天,大家早已死心塌地的了。

大致停當,拉達回過正欽差,來的時候如何辦法。正欽差早把打好的主意告訴了副欽差。副欽差的官雖然比正欽差小些,然而論起科分來,他入翰林比正欽差早十年,的的確確是位老前輩。做京官的最講究這個。他面子上雖然處處讓正欽差在前頭,然而正欽差遇事還得同他商量,不敢僭越一點,恐怕他擺出老前輩的架子來,那是大幹物議的。且說這副欽差連日看見拉達鬼鬼祟祟的到正欽差屋裡回話,他便趕過來聽,等到他來了,師生二人又不說了,因此心上大為疑惑,便向正欽差發話道:“怎麼這些隨員當中,只有拉某人會辦事?”正欽差支吾道:“不過為他還活動些,二來人頭也熟。”副欽差道:“事情太多,怕他一個人忙不了,我明天再派一個人幫他去辦。公事大家都得做,還好分彼此嗎?”正欽差不便駁他,只得答應著,說:“如此甚好。”這派的卻就是他的心腹。因此內裡有了他二人作主。

閒話休題,言歸正傳。單說正、副兩欽差曉得大致已妥,便傳諭隨員們,把不出錢的人,甚麼候補知縣、佐貳太爺們,以及紳士、書吏,提了幾十個到欽差行轅,叫這些隨員老爺們逐日分班問案。有該用刑的地方,絲豪不徇情面,該打的打,該收監的收監,好遮掩人家的耳目。如此者又有七八天。等到這邊的人證問齊,那邊過道臺經手的銀子也就送到了。正、副兩位欽差,一面督率隨員,查照原參各款,分別清理。那個應該開脫,那個應該參辦,雖早有成竹在胸,只因頭緒紛繁,斷非一二天所能了事,因此又擬議了七八天,方才定案。等到案定之後,他二人的贓款也就分完了。面子上雖然一樣,畢竟正欽差有兩位門生幫忙,自然要多沾光些;副欽差要錢的心雖亦難免,幸虧他素以道學自命,面子上總要做得十二分清廉,而且拿不著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