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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部分

通判要行見上司禮節,而過後則搖頭,是瞧不起通判的,所以叫通判為“搖頭大老爺”。

且說彼時捐例大開,各省候補人員十分擁擠,其中魚龍混雜,良莠不齊。做上司的人既漫無區別,專檢些有來往、有交情,或者有大帽子寫信的人,照應照應,量委差缺。有些苦的,候補了十來年永遠見不到上司面的人還有。因此京裡有位都老爺便上了一個摺子,請旨飭令各省督、撫,整頓吏治,甄別賢愚,好的留省當差,壞的諮回原籍,或是責令學習。摺子上去,上頭自然沒有不準,立刻由軍機處寄字各省督、撫照辦。各省當中,有些已有“課吏館①”的,奉到這個上諭,譬如本來敷衍的,至此也要整頓起來。還有些督、撫曉得捐班當中通的人少,也不忍過於苛求。凡是捐班人員初到省,道、府大員總得給他個面子,不肯過於頂真,同、通以下以及佐雜就用不著客氣了。

這些人到省,並不要他做什麼策論,也不要扃門考試,同通、知縣只要他當面點《京報》。北京出的《京報》,上面所載的不過是“宮門抄”②同日本的幾道諭旨以及幾個摺奏,並沒有什麼深文奧義,是頂容易明白的。這時候做督、撫的人隨手翻一條,或是諭旨,或是折片,只要不點“騎馬句”就算是完卷。算算是並不煩難。無奈有些候補老爺仍舊還是點不斷。

①課吏館:各省設立為候補官員學習的地方。

②“宮門抄”:清代內閣發抄的關於宮廷動態等情況,同報房抄出,為京報內容之一,或單獨印刷發售,由宮門口抄出,故名。

傳說那一省有一個候補同知到省,撫臺叫他點《京報》,點的是那一省的巡撫上的摺子。這位巡撫是姓覺羅,他當下拿筆在手,“某省巡撫”一點,“奴才”一點,“覺羅”一點。點到這裡,撫臺說:“罷了!罷了!不消再往下點了!”當下那位同知還不曉得自己點錯,等到眾一齊點過,退了下去,還要指望上司照應他,派他差使。那知道過了兩天,掛出牌來,是叫他回籍學習。他到此急了,一時摸不著頭腦。請教旁人,旁人說:“莫非你點《京報》點錯了罷?”他還不服。人家問他點的那一段,他便背給人家聽。又道:“旗人的名字一直是兩個字的,‘奴才’底下‘覺羅”兩字一定是這位撫臺的名字,我點的並不錯。“人們見他不肯認錯,也就鼻子裡冷笑一聲,不告訴他,等他糊塗一輩子。但是上司掛牌叫他回去學習是無從挽回得來的,只得收拾行李,離開此省,另作打算。此外因點破句子鬧笑話的尚不知其數,但看督撫挑剔不挑剔,憑各人的運氣去碰罷了。

至於一班佐雜,學問自然又差了一層,索性《京報》也不要他點了,只叫他各人把各人的履歷當面寫上三四行。督、撫來不及,就叫首府代為面試。只要能夠寫得出,已算交代過排場,倘若字跡稍些清楚點就是超等。至於寫不成字的往往十居六七,要奏參革職亦參不了許多,要諮回原籍亦諮不了許多。做上司的到了此時亦只好寬宏大量,積點明騭,給他們留個飯碗罷了。

閒話少敘。目下單說湖南一省,新近換了兩任巡撫,著實文明,很辦了些維新事業,屬下各員望風承旨,極應該都開通的了。那知開者自開,閉者自閉。當時正接著這考試屬員的上諭,撫臺本是個肯做事的人,當下便傳兩司商量辦法。藩臺說:“同、通、州、縣,本有月課。現在考較他們,也不過同月課一個樣子”。臬臺說:“其實只要月課頂真些考,考得好的,拔委差缺,那不好的,自然也要巴結上進。”撫臺道:“這個我豈不知,但是現在軍機裡鄭重其事的寫出信來,總得另外考試一場,分別一個去取。我的意思不光是專考捐班人員,就是科甲出身的也應一體與試。”

齊巧藩臺是個甲班,便道:“科甲出身人員總求大帥給他一個面子,可否免其考試?”撫臺道:“這個不可。科甲人員文理雖通,但是他們從前中舉人,中進士,都是仗著八股、試帖騙得來的,於國計民生毫天關係。這番考試乃是試以政事,公事明白的方可做官;倘若公事不明白,雖是科甲出身,也只好請他回家處館。這樣人倘若將來拿了印把子,怕不誤盡蒼生嗎!”藩臺聽了無話。

當下,撫臺便叫藩臺傳諭他們:自從候補道、府起至佐雜為止,分作三天,一體考試。如有規避,從重參處。倘有疾病,隨後補考。這個風聲一出,人人害怕,個個驚皇。不但一班候補道臺怨聲載道,自以為已經做了監司大員,如今還要他同了一班小老爺分班考試,心上氣的了不得。至於一班科甲人員尤其不平,心想:“我們乃是正途出身,又不是銀子買來的,還要考甚麼!”但是撫臺既有這個號令,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