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句錯話:快脫下來!
他脫掉衣服。
你坐吧。
他坐在沙發裡,把手放在腿上,怎麼看怎麼彆扭,怎麼這姿勢這樣尷尬啊。
他的手指敲打著腿,他的腳哆嗦著,打著拍子。
喝茶。
哦,他說。
真熱,這曖氣真熱。
是,熱。
窗外飄著大雪,下午的顏色有點昏黃,屋裡的暖氣的確是熱,我渾身也冒著汗,我不知道如何才能緩和一下氣氛。
我抬起頭,正撞到他的眼神,我叫了他名字的同時,他也叫了我。
周七。
馮小唐。
這兩個名字同時迴盪在房間時,我們笑了。
你喝水。
我不渴。
你吃水果吧,我開始給他削一個蘋果,結果削到一半就削了手,哎呀,我說,疼!
他撲過來,一下握住我的手,看看你!多不小心!
流了一點血,他迅速低下頭,吸那血,我看著他黑的發在我面前,我感受到他的溫度,他穿著藏藍色毛衣,男性的溫度透過毛衣穿過來,如此地*,如此地誘惑!
找了一個創可貼,他為我貼上,然後轉過頭,你真傻。
你傻。
空氣是凝固的,雪依然在下,紛紛揚揚,我走到我的小屋裡,看著窗外,雪,飄飄灑灑;他還在客廳裡。
我們一人一個屋。
我希望他到我的屋子來!
但我不說!
我心裡默唸,來呀來呀傻瓜,來呀。
我數到十,你一定來呀。
一,二,三,四,五……
我數到七的時候,我感覺到一個人在靠近我。一股莫名的氣息飄過來。
一不怕苦,二不怕黑(4)
他站在了我身後。
如此溫暖,如此妥當地靠近,不遠,也不近。
我感覺到了,他在身後,就在身後,他的鼻息,他的身體的溫暖,都如此地靠近了我,我有些微微的暈眩,這是隻有我和他的下午,下雪的下午,天色昏暗,屋裡的暖氣很熱,沒有人說話,但一切懂得,用說嗎?還用說嗎?!
真美,是嗎?我說。
他沒有回答我,但我又感覺到他回答了我。
窗外的雪依然在下,對面樓的窗戶上,有人貼了福字,大紅的福字印在明亮的雪裡,那麼豔。
你是那大紅的福字,他說,在雪中分外的好看。
你是雪,我回答。
我們簡短的對話如此簡短,但一切明瞭。
你的屋子裡有冷香,說不出的冷香。
是嗎?
當然。
我一直背對著他,他在離我十公分的地方,我們站了有多久,也許是五分鐘?也許是十分鐘?我居然覺得過了漫長的一生似的,我想雪一直下,想不停,想我和馮小唐就這樣站著,到天荒到地老。
後來我才知道,馮小唐也有這種感覺,非常恍惚的剎那,好象不在世間,好象又在世間,好象只有我們倆,他第一次離一個女生這樣近,近到可以聞到頭髮裡的薄荷香。
他說他好象一直在和我擁抱,這種感覺特別強烈,好象在他的懷中了,其實我們一直在十公分的距離,這十公分,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後來我開啟音樂,我說,聽歌吧。
我記得那天聽的是《一生一火花》,張學友的,非常好聽 。
多年之後,才知道那首歌預言了我們的命運,一生,一火花。
我們之間的話一直很少,有了拘束,說不清的拘束,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又沉又慢又快,雪還在下著,越下越大,中間我接了一個電話,是我爸周勝利,問我怎麼樣,我說,挺好,你們別擔心。
馮小唐看著我,周勝利說,叫尹瑟瑟和你來作伴吧。
真不用,我說,到處都在放炮,蠻熱鬧的,我喜歡一個人。
放了電話,我看到外面天黑下來,除夕夜快來了,我忽然想和馮小唐包一頓餃子!
我說,你和我包餃子吧,吃完餃子你再走!
行,他說,我會擀皮,從小我就給我媽擀皮。
你太能幹了也!崇拜!
我們是從包餃子開始放鬆的!
我問他,怎麼敢來?
他答,我一不怕苦,二不怕黑,最愛赴的就是約會,最愛中的計就是美人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