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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的一隻雌鴆陰諧,他聽到霏霏的雨聲在牖外的天地裡響成一片。

屬曠是喪禮中的第一道禮俗,太醫允把一撮新絮——也就是叫做纊的東西輕輕放在鉞王姒環的鼻孔嘴巴上然後點上三柱香在鉞王姒環的四周走著太極圖形的圓步。口中默默地念著:“至真之要,在乎天玄;神守天息,復入本元”,太醫允的祈聲隨著嫋嫋輕煙往九霄雲外飄去,大家看著鉞王鼻嘴上的纊絮,然而鉞王鼻嘴上的纊絮紋絲不動。四周官員或落淚或默哀都靜靜地傷心。

在默默佇立之後 ,太醫允讓人拿來梯子,並在每一檔橫檔上都縛上鋒利的腰刀,在腰刀上鋪上香草燻過的耆草,他手持一把用白棕編織成的仙帚,繼續念著:“神守天息,復入本元”赤腳爬上靈堂的屋頂,屋外的雨還在下,太醫允的白麻孝衣很快就溼了,他點燃後拿上去的幾柱香也很快熄滅了,變成一小堆黃灰,太醫允面朝北在大聲祈求:“天道畢,三五成,日月俱;出窈窈,入冥冥,氣通神。”

太醫允在祈求時突然神不守舍,他聽到鴆鳥“邦邦”的叫聲像在敲打死人的腳骨,他看到遠處的屋簷上那隻雌鴆陰諧在呼喚中兩眼冒火。太醫允的膝蓋骨陣陣發軟。

鉞王沒有在古老的屬曠中復活過來。兩天後只好進行“沐浴”。

沐浴的禮俗還是由太醫允來做,他感到自己的雙腿十分沉重,炭火生就的爐子已經燒得很旺,他把沉香、麝香、牛黃等十八味香藥放在沙鍋裡細煎,香氣把整個靈堂漂染得神魂顛倒。太醫允把鉞王姒環的黃袍脫下來掛到香爐前的衣架上,鉞王的四肢已經僵硬,脫他的內衣十分艱難,太醫允只得用剪刀把他的貼身布衫從背後剪開,脫離了衣服的鉞王如同一捆風乾的茅柴,只有他下體的陽具像亂草中的蘑菇,似乎還勃發著未泯滅的生機,當太醫允將冒著熱氣的香藥擦洗到鉞王的襠部時,王后嬋的哭聲如同寒風中的老鴰撕裂出幾絲哀傷。

雨中的夜晚格外寧靜,太醫允在一身疲勞中再次受到宮內又有人死的刺激。

衛士說這次死的不是一般以的人,而是原先關係跟太子比路十分密切的二位大將軍,他們的死相十分離奇,嘴角掛著笑意,而鼻眼卻流著血。太醫允知道這是鴆毒致死 。他突然哭出聲來,他真的祈望鉞王能復活,老鉞王要害的已經害了,而新鉞王不知還有多少人要害。他的哭聲淹沒在雨聲裡。

第二天早上滴滴答答的雨聲把太醫允的睡眠吵醒,他醒來後想想,昨晚竟是做了許多的夢,但是細細想來一個也記不起來,他感到很累,腰骨有點脫節的感覺。他想幸虧今天是國喪,不用自己再操勞,那是上場面的事,該由新立為鉞王的太子和相國去操持。

洗漱完畢,太醫允隨便就了一點早餐,他竭力想讓自己靜下心來,可是外面的雨聲非常雜亂,攪得他的心也怦怦亂跳,太醫允拿起案頭的竹簡醫經翻開來細細地閱讀:“蒼天之氣,清淨則志意治,順之則陽氣固,雖有賊邪,弗能害也……”

太醫允的心緒還是沉不到那幾捲髮黃的竹簡中去。

讓他到太子殿去的傳令使他的心緒徹底遊離了醫經,傳令的衛士眼睛裡烏不溜秋地射著一種要把人吸進去的光。他沿著迴廊向太子殿走去,他感到自己是走在一個有人佈滿鴆弶的小路上。想到鴆弶就自然想起了遠在白陽山麓的素,素不知是否已經把那隻鴆弶取回到茅屋裡了。他想著想著就來到了王后嬋與太子比路嬉鬧的草地,來到了太子殿內。

“太醫允,你終於來了。”即將做王的太子季武臉面上佈滿了叵測的神態。

太醫允聽到這句話總覺得彆扭,怎麼要加上“終於”兩字呢,加上這兩個字語氣就變得十分神秘了。

“你對我們王室功勞是很大的。”太子季武說。

“這是臣民應該做的。”太醫允知道這不是太子季武要說的真話,真正要說的話還在後頭。

“你知道我就要成為新鉞 王了嗎?”

“自然知道。”

“知道,知道,哈,哈……”太子季武搖搖頭說,“但是你知道你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嗎?”

“大王,這是什麼意思?”太醫允聽季武的話像是在繞口令。

“哈,哈,父王姒環、太子比路、母后、鴆毒……還有宮內的生生死死,你不是知道得很多嗎?你是一個郎中,鉞王宮只需要一個非常能治病的郎中,不需要一個什麼都知道的人。就像父王要招你進宮一樣。你什麼都知道,但知道你之前的太醫是怎麼死的嗎?哈哈……”

太醫允在太子季武的冷冷笑聲裡嗅出了擦拭鉞王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