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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兩個人誰也不說話,就那麼都站著,似乎都在等著對方。到底鈴木頂不住,講:“大哥,不要趕我走!”

子玉一下偏過臉來,壓低聲音說:“不要叫大哥,我沒有一個殺人的兄弟!”

鈴木的頭就低下去,子玉頓了一下,咬著牙講,不要再殺中國人!為中國人做點事!

鈴木神情抑鬱,講我沒有辦法阻止這場戰爭,但我希望退出,可是已經沒有一塊可以讓我站立的地方了。

子玉看著他,半天沒作聲,然後就回屋去了。

幾天後的一個大霧瀰漫的凌晨,子玉把鈴木交給了一個陌生人。這個日本兵流著眼淚一言不發地學著中國的禮節給子玉的娘磕了三個響頭,對他們三兄弟作了一個長揖,從脖子上取下一個小玉觀音送給子丹。子丹想拒絕,顫抖個不停,子玉示意她收下,她好像接了一塊烙鐵一樣,鈴木感激地對子丹鞠了一躬。那種不捨的而又不能不走的神情,子凡多年以後還能清晰地記起來,他說他要不是一個日本人該有多好啊。

第二十二章 劉一刀看上了子丹

第二十二章 劉一刀看上了子丹

沒有人知道日本人去了哪裡,老孃說,他回老家了。子丹說肯定不是,因為鈴木跟她說過,他回不了家。子民說他最大可能是到四爺那兒去了。子凡說絕對不可能,共產黨最恨日本人,還不把他剝了?子民說,大哥把他剝了嗎?子凡就眼睛瞪得銅鈴樣子,講你敢這樣講大哥!你敢這樣?你敢說他是共—產—黨?!你看見啦?你這屌東西講這些有甚麼好處?子民急躁地站起來,說你看見了嗎?你敢說你不這樣想?你發誓!只不過沒敢說出口罷了!兇甚麼兇!子凡說,是,我是這樣想,我怕他這樣,可是他現在賭錢都賭紅眼了,還招粉頭,沒聽講粉頭為他打架嗎?這就不能講他是共產黨,共產黨都不幹這些爛事,謝老毛他媽都有三年沒看見他兒子了,想得幹心,眼都哭得看不清人,大熱的天鋤麥茬,謝老毛從她田埂旁邊走,還向她要一口水喝,她都想不起來是他兒子。過後她在水罐裡發現了幾個角子,曉得喝水的是個共產黨,因為只有他兒子的那個隊伍的人,才會心疼她這樣的老百姓。人家看見是謝老毛,告訴她喝她水的可能是她兒子,她都不相信,她不相信他兒子會不叫她一聲媽,讓她看看。人家講幹他這個不能這樣,會有危險,她才相信。以後只要走她田埂上過的人,她都要跑到跟前去看看,抱著罐子叫人家喝水。你說大哥這樣像共產黨嗎?像劉一刀還差不多!

子民說,劉一刀萬人恨,屙屎狗都不吃,沒人味,大哥像他還得了?哎,就不能安穩活一回嗎?這麼的叫人不好過。

子凡說,講不定他本來就是個好好人,是我們多心了也可能,這個人你搞不清他。

子玉曉得他們猜疑,就泛泛地說,送走了安心,你們不要再提他就是了。等於沒說,然而大家也真就安心了。子民子凡照舊去店裡幫忙,子丹和娘在家耕種,反正農閒時節,也就薅薅鋤鋤,沒甚麼大不了的重生活。子玉依然賭他的錢,賣他的馬肉,日子淌淌的過下去,沒波沒瀾的,千百年來中國人追求的安穩就是這般模樣。可是誰也沒有想到,一件天大的事件落進了這個家庭,將蘆店鎮的一個夏天都攪得沸沸揚揚。

日死媽都想不到,一蘆店人都想不到,劉一刀忽然看上了子丹,找人來向子玉提親,子玉雖然經過很多場面,還是給搞蒙了,不曉得他葫蘆究竟賣甚麼藥。但是劉一刀要結婚實在是正常的事,蘆店有句諺語,叫下雨天打伢們,閒著也是閒著。劉一刀順嘴改成“沒事幹結結婚,閒著也是閒著”。他心情好可以結婚,心情不好也可以結婚,手頭緊更可以結婚。雖然只比子玉大五歲,老婆到娶了七個,高興起來一年能娶兩個,春秋各結一次婚。而且他看中的老婆從來沒走手過,這就叫手把子硬。十八歲上一場血拼,奠定了他縱橫綠林的威望,一覽眾山小,招兵買馬,威震一方,手下千八百人,哈一口氣蘆店都下大霧。

亂世出英雄,亂世也出強盜,龍蛇共舞的年代,人世紛亂,美人如花搖曳生姿,免不得要受摧折。

沒當強盜之前,劉一刀也是地方上的一個人種,血氣方剛,蘆店集上除了武子玉和李亨漢,就數他長得好,高大俊朗,濃眉大眼,一表人才。十八歲之前往哪一站也玉樹臨風,免不得出風頭,惹得大姑娘小媳婦心思粉紅。子玉和李亨漢上私塾常常繞道他家門口,以為英雄。不承想一轉身,成了危害一方的強盜頭子,哪個正經人家的女伢子願意嫁給他,不是往火坑裡推嗎?祖宗八代被人戳脊梁骨。況且他妻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