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不管有多少追兵,也要生死不棄。
在月下,陰暗的林中,兩人同騎狂奔,身體緊貼著,呼吸著彼此的空氣,不斷的逃,逃到一個誰都不認識他們的地方。
那是何等不顧一切的激情。
這激情已經逝去,可憐他還記得。
前方再度傳來馬蹄聲,顯示另一路追兵正朝他們奔來。
餘浪指揮馬匹轉向南邊,扯動韁繩時,已經跑了多時的駿馬悲嘶一聲,勉強振奮發力,四足穩健卻再不如從前。
烈兒的心,驀地往下沉去。
餘浪的敗亡,恐怕就在頃刻之間。
「餘浪,割斷繩索,你獨自逃生吧。」烈兒橫下心道,「遇上永逸後,我會要他停止圍捕,放你一條生路。這是我最後一次幫你,從此以後,我們再沒有任何關係。」
「烈兒,快聽!」餘浪忽然用欣喜的語調低聲道,「是水聲,水流還很急。」
身後兩隊追兵已經會合,轟隆的蹄聲越發逼人,火光在林中搖晃追躡,猶如一張噴著烈焰的大口,隨時要撲上來把這後力不繼的兩人一騎吞沒。
前方水聲越來越大,看來那道林中的急流就在不遠。
餘浪見馬匹速度減慢,雙方距離逐漸拉近,知道局勢危在旦夕,一咬牙,依仗高超的策馬技術,鬆開韁繩空出雙手,取出掛在馬側的弓箭,回頭銳目一掃,目標瞬間就定在最前面四個持火把的人身上。
簌簌簌簌,餘浪側身搭弓,須臾之間,四箭破弦而出。
「啊!」
慘叫聲和馬嘶聲同時響起。
餘浪揹著烈兒,畢竟阻礙身手,何況又是在高速奔走的馬上。四箭出去,只射中三人,一箭偏了準頭,射在馬上。
雖只如此,卻足以引起後方追兵的片刻慌亂,何況領路的四個火把都掉在了路旁,前方視線受阻的情況下,追兵馬速不得不有所減緩。
餘浪用過人的膽識本領,為自己贏來這珍貴的轉機,拚死策馬之餘,不忘回身急射,慘叫聲中,追兵紛紛落馬。
瞬間,他們和追兵的距離再度拉開大段。
但馬匹體力已經快到達極限。
正在最危急的關頭,前方出現一個小土坡。
水聲正從那邊傳來。
餘浪精神大振,揚鞭策馬往土坡上衝去。
後面的追兵也已經聽見水聲,遠遠看見餘浪奮力衝向土坡,眼力稍微高明的都頓時明白他要藉水勢逃離,大為焦急。
「別讓他逃了!」
追了半夜,又被餘浪的狠箭射紅了眼,想到餘浪一旦跳入水中隨流而去,追擊的難度將大大增加,不少人焦急之下,不由分說搭弓就朝坡上射去。
他們就在餘浪後方,射箭比餘浪要方便上十倍,一人動百人動,頃刻亂箭破風而來。
餘浪人騎剛剛衝上土坡,人疲馬乏速度稍減,正處於背部曝露最大的危險中,烈兒聽見身後簌簌風聲,一箭堪堪從耳邊刷過,眼都來不及眨一下,背後驟然傳來鈍痛,想必是被射中後背卻被鳳凰甲擋住了。
「不許發箭!」永逸的怒吼從後方傳來。
此時,餘浪的身形卻在半空中一滯,爆發出一聲嘶啞的痛苦叫聲,跌下馬去。
烈兒大驚。
他們已經到了土坡高處,此刻餘浪從馬上栽下,身不由己朝追兵視線不及的另一邊坡下滾去。
烈兒和餘浪綁在一起,兩人一同從坡上翻滾下來,瞬間天旋地轉,手腳不知擦傷了多少處,到了坡下才總算停住。
第五章
烈兒喘著氣睜開眼睛,視線還是模糊一片。
他自從被下藥後體力就變得虛弱,一夜的逃亡奔波耗盡了他的元氣,再這麼又跌又滾又撞,連神志也變得不清醒起來,睜開眼後,迷迷糊糊看著天上的月亮,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餘浪中箭了。
他聽見了餘浪剛才的慘呼。
如果不是受傷很重,餘浪這樣的高手絕不會摔下馬。
要是餘浪把鳳凰甲穿上,也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痛,如冷薄的刀片,在天地失色的空洞中扎入心頭。
烈兒掹一個激靈,失神般,忍不住把臉依戀地靠向餘浪頸後。
肌膚輕觸,本來伏在地上的餘浪卻猛然動了動,下一秒就警覺地跳了起來。
龍精虎猛的動作,看不出一點受傷的痕跡。
烈兒像被什麼狠撞了一下胸瞠,大震,隨即醒過神來,「你沒有受傷?」